郑浑在京城算是小有名气的存在了,除了他不学无术之外,另外还有个原因就是这人皮相好出身好背景好,靠山更是强大到无人能比。
谢言之刚回京时还曾经把这郑浑给套麻袋揍过。
但是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自己会顶着郑浑的脸。
盯着铜镜里的人,谢言之人都呆了,他下意识地捏了捏自己的脸颊。
铜镜里的郑浑也跟着做了同样的动作。
那他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是鸠占鹊巢?还是借尸还魂?还是那些和尚道士口中所说的夺舍?
谢言之脑子胡乱的想着,完全弄不出一点头绪。
“少爷,你醒了?”旁边房门突然推开。
谢言之如梦初醒跟着扭头,脸上的表情依旧如木头般怔愣。
那进来的人他也认识。
那是郑浑身边的小厮兼护卫陈召,对郑浑忠心耿耿,郑浑指哪他打哪。
现在这人在他身边,还有刚才的铜镜……
谢言之再扭头看向铜镜,里面的郑浑也怔怔回望着他。
“少爷,你这是怎么了?”陈召满困惑,快步上前:“少爷都睡了两天了,快来喝药吧,不然一会药该凉了。”
陈召将手里端着的托盘放到桌上,一只白净如葱的玉手忽地抓了过来。
“今日是什么日子!几日了!”
陈召懵:“今日?十月十三啊。”
谢言之如遭雷击。
十月十三。
他是五日前在午门被斩首的,今日却如同鬼魅在这里醒了过来。
谢言之脸色苍白如纸,他奋力推开陈召就朝外走,但他头上有伤,身体也没恢复多少,这迈出的脚步显得有些踉跄。
陈召被吓了一跳,回过神,忙拿过披风给他搭上。
“少爷,你这是要去哪?”
“让开!”
他大力推开陈召,不管不顾地朝外走,可刚推开门,鹅毛的大雪突然就飘落在他的眼前。
谢言之怔了怔,再仔细去看时,赫然发现,明明就是六月的天,外头却早已堆积了厚厚的雪,入目之处皆是一片银装素裹。
“下雪了……”谢言之呆了。
陈绍急忙将披风给他披上,又连忙把房门关了。
“是啊,这雪下了整整五日都不见停下,外头都说这是老天在帮大将军府的人叫屈……”陈绍忽地压低了声音,偷偷摸摸的样子生怕有人躲在暗处似的:“少爷你这两日昏睡着还不知道,这场大雪,京城好多地方都出事了,城外还出了雪崩,连府上的两位少爷都被皇上派出去赈灾,救济灾民了,可外头有不少人说这是老天降下的惩罚。”
惩罚……
惩罚皇帝枉杀忠臣,让他百姓不安,也惩罚无人为大将军府叫屈平反,让他们不宁。
短短几天,六月大雪,不知道要生出多少灾祸。
可这些与此刻的谢言之似乎都没有什么关系。
陈绍安抚着他,将他拉到桌边坐下,又端了药小心地递到他的唇边。
“少爷,你先把药喝了吧,你这睡了两日,把老侯爷都给吓得够呛,就算是你想要出去,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的。”
谢言之闭了闭眼,纵然脑中思绪纷乱理不出头绪,可眼下他也弄明白了一件事。
他是真的从谢言之,变成了郑浑。
端了药再喝时,谢言之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既然他现在已经变成了郑浑,那真正的郑浑呢?
难道被那日陆淮商的一个花瓶给砸死了,才给了自己借尸还魂的机会?
陆淮商!
对了。
谢言之想起件事。
他将空掉药碗放下,问陈绍:“陆淮商是不是有个竹笛在我这里?”
“是啊。”陈绍道:“表少爷可宝贝他的那些东西了,可少爷你上次为了逼他就范,偷了他的竹笛逼着他去竹雅阁亭,上次我在外头看表少爷好像疯了一样……少爷啊,你就听听劝吧,这强扭的瓜不甜,你何必非得紧巴巴地就要表少爷呢?这事要被大老爷知道了那怎么办?”
谢言之被他说得脑瓜子嗡嗡地疼。
“行了,你先把那竹笛拿出来吧,其他话都别说了,我脑瓜子疼得厉害。”
陈绍看他脸色确实难看,也不敢再说。
谢言之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扭头又朝窗口看去。
外头大雪纷纷好似没有停下的征兆,以前身强体健,冬练三九也不觉得冷的自己,此刻却只感觉浑身发凉,下意识地拢了拢身上的披风。
这当真是换了个壳子,连身体的状态都跟着变弱了。
怪不得那天在竹雅阁亭能被陆淮商拿捏成了那样。
“少爷,给你。”
陈绍将东西翻了出来。
谢言之转眼看去,第一眼只觉得这竹笛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是在哪见过。
这竹笛不长,还有些小巧,笛子通身呈现翠绿,上面雕刻着复杂的花纹,笛尾处挂着一串红色流苏,里面还藏了一个白色的小小玉牌。
谢言之疑惑着,拿过那个玉牌仔细观察,发现上面写了四个小字:百年好合。
“……”谢言之头疼:“怪不得陆淮商对这竹笛这么在意,原来这是他心上人的东西。”
“嗯?表少爷有心上人啊。”
“他没有?”
“……”
两人四目相对着,忽地有些无言以对。
再扭头看向手里拿着的这个竹笛时,谢言之的内心忽地变得复杂起来。
他觉得……如果陆淮商真的有心上人,而郑浑又拿了人家的定情信物不说,还想霸王硬上弓……被打死都是活该!
但现在是他成了郑浑。
扶着头,谢言之头疼欲裂。
“少爷……”
“你把这东西拿去还给他吧。”谢言之说:“你就告诉他,以前是我执拗了,以后我也不会再纠缠他了。”
陈绍愣愣地接过竹笛,神色显得有些不可思议。
“少爷,你真得……放下表少爷了吗?以前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欢他,现在轻易就放下了?”
谢言之眼皮一抽:“轻易?你是忘了我刚刚醒来了?”
陈绍哏了一瞬,眸光默默地瞥了一眼他到现在都还缠着布带的头。
好吧,他家少爷两天前差点就被打死了,幡然醒悟也不是什么稀奇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