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思来想去也不由轻笑,心道这人还真是小气,她想同他交好怎么比登天还难?
难以交好的梁肃也不再耽误她洗浴的时间,从怀中拿出一包东西后,随手丢给她便转身离开了:“打水送的,你看着用吧。”
他的语气很是无所谓,可宋知斐还从未收过他送的东西,一时有些意外,双手接住后,好奇着打开,才发觉竟是用来沐浴的香叶。
这品级虽比不上她往日所用的,可在这僻野之地,也应算是价值不菲的,怎会是客栈说送就送的呢?
宋知斐不明所以地抬起头,透过屏风望着外间的人影,不知怎的,唇角不自觉微微扬了扬。
水汽氤氲了满屋,屏风后时有淅沥的水声传来,滴滴答答,像挠在人的心上。
梁肃背着屏风,壶中的热茶早已冷却,他却喝了一杯又一杯。
心烦之余,捡来她看剩下的书翻了翻,通篇晦涩,博论古今,真是看了就头疼,究竟是多无趣的人才会喜欢看这种书?
正待哂笑,书的主人已然拉开屏风,从朦胧的水雾中走了出来。
热气将她的皮肤滋润得愈加雪嫩,似是除去乌尘的明珠,肉骨匀称,瞧着便是好生娇养大的。
明暖的烛火下,她的发丝用素巾随意缠着,尚滴答着水珠,划过粉润的脸颊,慢慢落至脖间深处,最终又消失在了少年晦暗的眸色里。
梁肃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换了水又沐完浴的,只知收拾好一切再回来时,宋知斐已然自觉地背过身躺好,在靠外的地方给他留好了一条被褥。
他抬手熄灭了灯火,鬼使神差地,看着这一动不动的暗影,忽而禁不住低声问了一句:
“睡了么?”
寂静中没有得到回应,少年暗然自嘲,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去管她。
可才上塌躺下,身侧之人便窸窣地翻了个身,带着柔和的轻笑,故意迟了些回他:“没。”
宛若清铃一般,蓦地生响,连黑暗都像是有了亮色。
梁肃听得呼吸微滞,竟说不上是不是意外,许久,才默然问:“在想什么?”
这好似是他第一次正经同她搭话,宋知斐顿了顿,悠悠开口:“在想……”
其实她在想的有很多,几时回京,回京后又要如何应对未知的风雨……
可面对梁肃,她还是拣了个玩笑话说:“我在想,子彻兄生气的时候怎会这般吓人?”
女孩说得很是认真,好像确实在对此细细深思。
梁肃僵然一笑,心说早知道就不该同她说话,可转眼又听她轻然一叹,温声问他:
“若我以后不慎惹你生了大气,该如何是好?”
梁肃微挑了下眉,不明白为何这人大晚上不睡,脑子里偏要想些杞人忧天的问题。
“真这么想知道的话——”他冷笑了一声,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那就不要惹我生气。”
他沉下声音,故意带了几分恫吓,缓缓凑向她的耳畔:“因为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来。”
果不其然,一旁的女孩听罢,再没有出声,乖乖入睡了。
少年见此,也满意扬了下唇,背过身去了。
可听了这话,宋知斐怎还有闲心睡得安稳呢。
她只不过很是无奈和苦恼,该怎样同他交好,抚顺他的毛,才能让自己以后少受些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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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府的下人一夜都胆战心惊,坐立难安。
无他,只因他们的少爷施奸不成,反被揍了个残废。
分明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可张士玄在半夜被大夫救活了半口气后,非要从床上弹起来喊打喊杀,搞得阖家不安宁。
他一口恶气堵在胸口,说什么也要将那手段狠毒的美人胚子再捉回来,往死里折磨羞辱。
为此,他连夜让下人抬着他冲去了李县令的府上,准备大肆发泄一番怒火。
谁知,守门的家丁却告诉他,那草包李程今日看了几封信件后,居然对仕途无望,直接一条白绫吊了上去,如今被救下卧病在榻,状况只怕还不如他。
晦气!
张士玄一边啐口骂人,一边又躺在车上疼痛呻吟,二话不说,便又让下人给他抬到了另一个靠山——曹坤的军营里。
这曹坤乃邠州防线的驻军将领,平时少不得要助他一力,好分些田税赃款去。
来得正好,这曹坤正看着那劳什子布防图,还未安寝。
他一张口便是要抓人,曹坤却见怪不怪地睨了他一眼,收起京畿布防,只说最近也在忙着抓人,让他姑且先缓一缓。
张士玄怎能忍气,直接令下人将自己抬上前,却见曹坤的案上正摆着两幅画像,其中一女子的画像实在太过眼熟,一下子便令他想起了那有着同样眉目的素衣美人。
“她她她她——”张士玄激动不可遏,一下子便牵扯到了那被打肿的脸,痛得再难说话。
曹坤冷笑了下,也知他是个什么风流德行,素来喜爱对貌美女子下手,只不以为怪道:“怎么,看上了?”
张士玄仍疼得呻吟不止,回不上话。曹坤却垂眸俯视着案上女子画像,心中筹谋万千,随口嘲亵道:
“算你有眼光。这女子乃是当今皇后的亲侄女,亦是文安侯的掌上明珠,不过为成晋王大业,活人是留不得了,给你留个干净的全尸如何?”
张士玄:“……”
辱尸?
兴许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