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儿朝她开窗的背影大喊:“整个屋子的窗全都打开!敢漏开一扇,就抽你十鞭子!”
阿兰不敢反驳,道了声是。
阿白的房间后面是卖粗制滥造的香粉、胭脂一类的小玩意堆起来的小集市,非中瓦子的中心地段,夜里人少,但白天人很多,叫卖声、讨价还价、人语喧哗......嘈杂得紧。
阿兰有点儿犹豫,为了保护阿白房内的隐私,只将窗推起一点。
馨儿一直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等着揪错似的,见状大声喊道:“你做什么!开个窗都不会么?!”
她三两步跨上前,一把搡开阿兰,一用力,将窗整个推了上去。
阿兰找了个不那么离谱的理由,道:“奴、奴婢是怕,挡了外面人的路。”
阿白房里的窗都是外推的上悬窗,窗扇朝外支棱在那儿,难免有个喜欢贴墙走的人,岂不正好撞了头。
“这窗扇能有多大,能挡住半条街不成?要是病气伤了夫人贵体,你赔得起,赔得起嘛!”馨儿一边说着一边发狠地拧阿兰胳膊。
阿兰吃痛,抱着胳膊直躲。
卧榻紧挨着后窗,又坐了一阵,庄任氏实在被外面的嘈杂声吵得头疼,她不耐道:“馨儿,去看看,郎中怎么还没有来?”
馨儿也被这声音吵得心烦,连忙道声是,逃也似的离开了此地。
一个健康的人都被这声音吵得难耐,更何况此刻最需要静养的病人呢。
幼年颠沛潦倒的经历,让阿兰养出一身察言观色的本事,她见缝插针,连忙上前,小声道:“夫人若是觉得吵,那奴婢将窗关上。”
“不。”庄任氏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方面更是造诣颇深,“开窗通通风,对你家小姐有好处。”
刺鼻腻人的香气通过后窗灌了满屋,阿兰实在不知这种风通进来,除了催吐,还有什么用。
但庄任氏既已说了‘对你家小姐有好处’这话,阿兰自是不好辩驳。
她急地直扶掌,将所有期望都寄托在郎中身上,希望来的能是个靠谱的郎中,可又心知此望实在有些不切实际,毕竟,庄任氏才给了朝晖三文钱。
*
馨儿穿过戏房来到前院,一扭头,却见朝晖坐在桂树下悠闲饮茶,不由得一怔,走了过去。
“夫人让你去请郎中,你怎么坐在这儿?!”
朝晖满不在意地搁下杯盏摆摆手:“哎~郎中满大街都是,随便出去就能拉一个回来,但夫人什么意思,我还能不清楚吗?她不就是想让那小妮子多吃点苦头吗?急什么?”
他忽然不怀好意地一笑,一伸手将馨儿拽进怀里,脸贴了过来,“她什么意思,我比你懂,馨儿姐姐有这闲工夫操心,不如做点该做的事?比如......”他视线缓缓往下移。
馨儿一惊,挣扎了一下没挣动:“你疯了!叫人看见怎么办?”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你!你又不是不知道夫人的性子,要是让她知道了,我还有活路吗?你快点给我起开!”
她刚起来一点儿,就又被拽了回去,见说情没用,她只好威胁,用手指着他:“我警告你,我可是老爷的侍妾,是你的第二个主子,你给我小心着点!”
朝晖顶顶讨厌别人用主子一类的名头压他,当即就不乐意了,撅着嘴阴阳怪气道:“哟哟哟哟哟,还第二个主子,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不过一个爬床侍女,要是没有我替你说话,你早被师父大卸八块了,怎么,过河拆桥啊馨儿姐姐?”
朝晖说翻脸就翻脸,刚才还是晴天,瞬间就阴沉了下来,使劲捏着馨儿的手腕。
“你可别忘了,你当初答应过我什么!”
馨儿像是想起什么可怕的事,恐惧之下竟是震怒,一巴掌甩在朝晖脸上,大声呵道:“你无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