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的这把火可不是随意放的,有戏龙卫在知道一些密不透风的消息也不过轻而易举,她知道陆府的情况故意挑了这天。
就连发现陆今文的人也是戏龙卫伪装的下人。
说不上什么狠毒,但足够恶心人,还不会让人察觉到。
哪怕是老狐狸陆榆也没发现其中还有暴君的手笔,只当是另一方的同僚搞事情,毕竟太师府可是绝对的保皇党呢,陆榆是先帝为幼帝留下的人。
也是为数不多支持幼帝的臣子,至于为何支持估计只有陆榆自己清楚了。
到底是受了先帝遗命,还是有心谋权。
暴君会留下陆家还是因为能替她处理事情,众所周知暴君有一个很好的优点——擅于集思广益。
想到自己创造的人物,帝玄只觉心中一阵温软,无论在旁人看来暴君多么可恶,在她眼中只是一个贪玩的孩子罢了。
“主子?”
暗一正提到前代斋主不名与现任斋主不露的风流逸事,听到一道轻笑声止住话语,好奇问道。
难道主子也觉得那些传闻是真的?
如此想着,暗一素来面无表情的脸上难得有了其他神色,呆滞而有些恍惚。
“没事,继续。”
帝玄随意摆摆手,正了正神色。
“是。”暗一低应一声,继续刚才的故事,“不名斋主与不露斋主本是师兄妹,但有一日......”
天色渐晚,本打算去牙行看人的帝玄度过一个下午,待在揽月楼一个小厢房里,听了一下午的八卦。
暗一表面上是个冰山,但知道的八卦着实不少。
刚开始帝玄只是想了解观星斋,但等暗一说完观星斋的事她又好奇陆府,暗一只得从先帝开始讲......
华京一处牙行,一个老年人站在门口,太阳快落山也不见等到的人。
这人正是受了帝玄的令前来的周如海,眼见着天色渐黑帝玄还未来,明白帝玄应该不会来了,转身走出牙行。
动作利索不见老迈,显然是有功夫傍身,走到暗处纵身飞向中央的皇宫,身轻如燕在房梁间走动。
等他回去时,帝玄已经躺在殿内,上挑的凤眸半垂耷拉着,身下浮雕白玉软塌铺着细软暖和的雪白毯子,看样子应该是某种动物的皮毛。
暗一站在一侧,口中还在讲着话:“关于陆公子的生身父亲,属下只查到陆府下人们唤他芸郎......”
初春尚料峭,帝玄一边听着一边将毯子往自己身上扒拉,暗一仍一眼一板上述。
殿内的香并没有焚上,显然帝玄也是才回来不久。
哪怕是皇帝,也得顾及着皇宫宵禁,若搁平时帝玄可以偷偷回宫,但今日她在陆府露了脸,倘若晚归那些臣子难免又会上书。
还是那句话,暴君虽然爱杀人但听取意见。
有用的话是真听,久而久之双方竟达到一个和谐点。
一个负责提意见,一个采取意见就好。
周如海换了服饰,穿上淡青色宫服,点上鼎内的龙涎香。
白烟缥缈,帝玄虚着眸子看周如海的动作,撑着下颌若有所思。
香料是帝玄重新让人调配的,入鼻只有一股淡雅的檀香,清新而悠长,贪婪似的缠上殿内的一切。
想起观星斋正在皇宫内,还有观星斋不露斋主死亡一案,帝玄直立起身,身上毯子滑落在腰腹间。
“朕要见一空。”
“是。”
暗一行了礼转身离开,至于帝玄整理好有些乱的衣领,转身离开,留下殿内还在焚着的香。
瑞脑金兽鼎内火星红艳,隐隐约约。
帝玄懒懒坐在上面,见一空一袭白袍闲庭信步向她走来。
里面只有帝玄和一空二人,暗一和小侍山风候在门外,一空面上覆着一片白绫,正好遮住那双失神的眼睛。
反正都看不见,遮什么呢?
没人搀着一空,但他还是走到下面,神色平静自然。
若非确定一空的确是盲人,帝玄都快怀疑自己被骗了。
一空走得不算很慢,行动间迅速,帝玄还没看多久他就走到了下首。
“坐吧,法师。”
本想摆摆手,但想到一空看不见,帝玄支着下颌的右手没动,只懒懒道了一句。
一空没有动,仍跪在下面。
见天子,行跪拜。
半刻钟后,帝玄才唤门外的二人进来。
小徒弟山风跟在暗一身后,随后跪在一空身后,比起在揽月楼的从容,此时多了几分畏惧。
瞥见山风脸上怎么也掩不住的畏惧神色,帝玄懒洋洋道:“起来,赐坐。”
一空没有动,他身后的山风也没有动。
暗一想要上前被帝玄拦下,面无表情看了眼二人,转身离开。
“法师这是为何?”下面二人静静跪着,一空神色冰冷,本就俊美的脸白绫衬得格外漂亮,而又有几分可怜意味。
但一空脊背挺直不见弯曲,如同在揽月楼一般,倒是他身后的山风不自觉地瑟缩双肩。
一空:“小道在请罪。”
至于请什么罪,帝玄与一空都知道。
揽月楼,揣测君意。
收了手帝玄身体微微向后倾,靠在金黄色铸就的龙椅上,身后盘桓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金龙。
“扶法师坐下。”
山风只得引着一空入座,随后退出殿内。
门关了,帝玄这才幽幽道:“法师不怕朕治罪吗?”
入了座一空仍挺直着脊背,青氏衣袍垂落在脚边,好似一截青竹,内敛沉默。
“陛下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