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晌午,阳光穿过淡薄云层,洒在屋顶上,映得天马状脊兽模样更加狰狞,张牙獠嘴,仿佛下一瞬就会飞过去一口吞咽了站在屋脊上的二人。
帝玄却丝毫不在意,甚至身体微向后,左手扶着脊兽的头,眼里尽是睥睨之气。
皇室养不出单纯的人,因为单纯只会被吞食殆尽。少年帝王眉目虽有些稚嫩,但那股举手投足间透着的威严,不会因为年幼而减弱半分。
原来这就是你啊,你没变。
无论是万人之上的皇帝,还是跌落尘埃、狼狈四处躲追杀,只配在密旨中被称为逃兵,你一直都很骄傲。
所以你为什么救我呢?我的小陛下。
帝玄年方十六,也是这一年他们将同岁的自己送进了她的宫里,美名其曰给自己寻了个好去处。
好去处?真是好去处的话,又怎会挑了他。
话说得再漂亮,再是冠冕堂皇也不过是客套话。
所以,后面他逃了,原以为自己是飞鸟,终于逃出那密不透风的金贵牢笼。
最后却发现自己只是案板上的肉,牢笼外尽是不住吞咽涎水、眼冒绿光的饿狼,自己跑去了狼口。
他才出宫不过半日,陆府的人就抓住了他。
短短半日时间,他什么也做不了。尽管马车衣食她备好了,他不敢赌。
赌一个皇帝真的会放自己的皇夫离开,莫说是皇帝了,布衣家谁家郎君想要离开,哪个不是落了浸水笼的下场?
帝玄也不是第一次变脸,她若真是什么好人,自己又怎会入了皇宫。
他谋算数年,最后栽在自己识人不清。他只信了她,现实给了他狠狠一巴掌。
他也不敢用她的东西,结果就是自己什么都没有。他干净入了宫,出宫也是干干净净。
他被陆朝寻到踪迹,原以为自己会再次回到那一目只剩繁华的皇宫。
他错了,他被带到陆府柴房。
见着他,他那明面上的嫡父林云只一脸嫌恶:“妻主,你怎么将他带回来了?他不是已经入宫了吗?”
是啊,自己被他们送进皇宫。
他听到陆朝说:“你一介后院夫郎不要过问,这是母亲的吩咐。”
林云只得悻悻离开。
后来他发现自己误会帝玄,可一切都来不及了。
若算上他同她一起逃亡的那两年,他已经二十二了。他重生回自己十六岁这年,如今什么都没发生,除了他那惨死的父亲。
他会亲自手刃仇人,至于小皇帝,前世她身边就自己一人,这一世自然也一样。
他伴她身边两年,如何不知她的想法呢。故作雄赳赳的小金龙,真是可爱呢。
看着帝玄丝毫不在意的模样,陆今文低笑出声,抬头望向她:“陛下有话要跟臣子说?”
一身月白长衫,许是因为穿了很久,被洗得发白,袖角也短了一截,露出白皙纤弱的手腕。明显不合身的长衫,穿在他身上却显出三分清贵。少年身形单薄,好似一阵风就能将他吹下去似的。
那黑眸透着坚毅的水光,盈盈如两颗黑宝石。
他说了,既然选择了他,那就只有他吧。
我的陛下,黑眸直直盯着面前一袭绛紫衣袍的帝玄,清冷脸庞浮现出两个可爱的梨涡。
他来得有些迟,不过什么都还来得及。
“咳,你父亲的事有眉目了。”明明是一个大反派却有一对梨涡,帝玄看得有些晃神。
狗东西,尽搞些私设。她可不记得反派有什么梨涡这种反人设的东西。但该说不说,反派这模样真的乖极了。
像只单纯的小奶狗一样,她是真想摸摸那梨涡,妈呀,老色批属性大爆发。
陆今文闻言一愣,明明是几日前的事情对他来说,仿佛过了很久很久。那三年他过得不好,所以前世的这些对他而言,恍若隔世,而又格外陌生。
他怕自己一觉醒来,自己仍在逃亡的路上,也见不到如此鲜活的帝玄。
担心一切只是自己的妄想,从前他对帝玄不好,猜忌与试探,交织在他与她之间。
于他而言,他只是想借帝玄之手查出父亡真相,最后却成了帝玄众多王夫之一。他以为是帝玄毁了约,自然不会给她什么好脸色。
但帝玄并没有亏待自己,无论是在皇宫里还是两年的逃亡里。
在假山旁见着熟悉的人,突然重生的不真实散去,随之而来的是如潮水般喷涌的思念。
他很想她,他的妻主。
前世自己执着一个真相,最后只落得一个凄惨结局,就连她也为了自己而......
“陛下您查出什么了?”声音低沉,按下心头的怨恨,迎上帝玄生疑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