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宴数出袖袋里最后八枚铜钱在掌心把玩。
三勤径直走出客栈,一言不发。
“三勤兄弟留步!”他横跨一步拦住三勤。
三勤后退半步打量他:“我一个小厮,可没私宅供高公子小住,更没有钱借给你”。
高宴指尖薄茧擦过冰凉的檀木杆,无奈再次软声:“烦请帮忙介绍一个过夜处。”
三勤突然嗤笑出声:“您怎么不去求我家公子?林家空房多着呢。再说晌午我家公子邀请您了,是您自个儿拒绝的。”
“人情债利滚利,可比印子钱还狠。”
高宴笑笑,摊开掌心,八枚铜钱被汗浸得发亮:“找个屋顶不漏、被褥无虱的就成。”
三勤挑起两枚铜钱:“这点钱只够住马厩”。
“上次做的酸汤鱼面好吃吗?下次有机会……”。高宴企图唤回他的良知。
三勤猛地抽回手,往林宅方向疾走:“等着,我回去取点东西”。
“好!我就在林宅外面等,绝不让你们家的人发现”。
三勤这回没说话,直奔林宅。
林雾齐在窗户边抱着手炉翻书。
“你在哪儿找到他的”。
三勤给他茶杯添水:“就在同来客栈,高家二郎正被店小二为难呢”。
林雾齐翻了一页书,听他继续道:“公子没看见,当时他的脸都绿了,被店小二怼的像个哑巴似的,在咱们面前能言善辩那样子全然不见了,不过我看了好一会儿热闹,等到心中解气了,才上去帮忙”。
林雾齐笑了笑:“为难他什么?”
“还不是想住店又没钱呗,”三勤扬扬眉:“对了,公子,他托我给他找个地方住,我暂时没有答应他,听公子的安排”。
“他没地方住?”
林雾齐食指尖微顿,在书页上摩挲。
“对呀”。三勤点点头。
林雾齐抬头瞧了眼天色:“你回来也有一炷香的时间了,现在才说他求你的事”。
“自然要让他等等,磨一磨他,谁叫他之前用杀猪盆给公子沐浴”。
林雾齐合上书本,眼里藏着淡淡笑意:“他既然开口求你办事,肯定拿了什么“贿赂”你”。
“什么贿赂呀,他全身上下就8文钱”。
林雾齐默了默,刚朝三勤招手要说话,门口传来丫鬟的声音。
“公子,有人在外面找三勤”。
林雾齐与三勤对视一眼,三勤眨眨眼:“看来高家二郎等不住了”。
说着,在林雾齐的点头示意下,三勤在门口同丫鬟说了两句话,询问细节后回到屋内。
三勤边走边嘲讽道:“高家二郎真是身娇体贵,非说天气冷,能不能借他一件避寒的衣服”。
“那就赐他一件吧”。
林雾齐挑眉,朝他招手:“来,我再给你出个主意”。
三勤把耳朵凑过去,他最喜欢听公子出“主意”对付高宴了。
很快就听完林雾齐的叮嘱,他又去了赵雪房间一趟,抱着一堆东西出了林宅。
赵雪遥遥望着三勤出门的背影,叹息道:“可惜了,羊绒的呢,我都没舍得穿几回”。
林宅门口。
高宴接过三勤手里的东西,用白锦包着,仅仅是抱起来就觉得非常温暖。
他朝三勤弯腰:“多谢三勤兄弟赐衣”。
“我一个奴仆,可不敢和公子的小叔子称兄道弟”,三勤从袖子里拿出来一串钥匙递给他:“临街后巷第三户,我伺候公子吃完饭就来,若得空就去看看你。”
高宴立即接过钥匙:“不用不用,怎敢劳烦三勤兄弟来回奔波,我自个儿去就行”。
“等等”。
三勤喊住他,伸出手心:“给钱”。
高宴盯着三勤手心片刻,将荷包放到上面,拍拍脑袋:“看我的记性,把这么重要的事忘了”。
三勤哼了哼,见高宴走了两步,又喊:“再等等”。
高宴:“……”。
三勤咧嘴一笑,对着几乎要咬牙切齿的高宴:“我是好心叮嘱一句,您住的是后院,和前院有扇门隔着,前面住的是家娘子新寡,中间的隔门千万不能去打扰,万一……”。
“知道了”,高宴立即点头答应,快步离去,生怕又被三勤喊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