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辞兮站在人群中,听着人们的喊声,愣住了。
他不明白,镇长明明是在说事实啊,为什么刚刚还很敬重他的居民们,一转眼就要杀了他,置他于死地呢?
“因为他们对祖祖辈辈的传统深信不疑啊。”白珂说。
他能看到火光冲天,听到人们的嘶吼,甚至看到镇长脸上的泪水。
“他们容不得别人去毁坏他们的信仰,容不得别人说他们是错的。”白珂缓缓说。
“但是……他们亲手烧掉了庙堂啊。”陈辞兮看着前面,镇长被几个人架住,动弹不得,听着,镇长还在不停地劝告自己的居民。
“不要在这样下去了!”
“那些孩子会回来找你们的——”
“蝉之镇——”
“将永无宁日——”
“啊——————啊————————啊————”
镇长被人丢进了大火之中,喊叫声越来越小,最终化为了虚无。
“他们可以自己烧了庙堂,可以在心中提出对自己信仰的怀疑,但容不得任何人来质疑他们。”白珂轻声说,“这是人最可笑的一点。”
“明明知道自己错了,还要为了面子撑下去,甚至不惜一切去将那个质疑他们的人推入深渊,打入地狱。”白珂说着,嗤笑了一声,“可笑。”
人群在欢呼,在呐喊,在庆祝。
“我提议!”有人说,“明日重建庙堂,今晚我们重选小王子,来佑我蝉之镇!”
众人在应和,在鼓掌。
“谁家有孩子,赶紧推出来啊!”
“是啊,祖辈的荣耀啊!”
“快啊!”
“这种事情要赶紧啊,光宗耀祖的事情呢!”
听着人们的议论声,陈辞兮觉得浑身发冷。
他从前的世界里,没有这些,没有这种人,或者说,他从来不知道有这样的事情会发生。
他十八岁,被关在世界的一角,他以为他见到的,经历的那些就是这世上的黑暗了。
可事实不尽然。
他被拘束在一个小圈子里,看不见这些,也不知道这些。
从来没有过的无措笼罩着他,过去的十八年中,除了被父母封锁,他眼里所看到的,他以为的深渊,其实只是掩人耳目的冰山一角。
他该怎么做?
他应该做些什么?
他能做吗?
进入游戏以来,陈辞兮第一次这样问自己。
他对自己从来没有过这种质疑,他一向是大胆的,肆意的,即使被无数道锁链锁住,他也能破开一道属于他的天地。
可……
陈辞兮看着脸上洋溢着喜悦的人们。
为什么会这样呢?
“陈辞兮。”脑中,一个声音让他彻底醒了过来。
“你想做什么,就大胆去做。”白珂说,“要是出了什么事,有我。”
之前,白珂觉得陈辞兮那种想干嘛就干嘛不计后果的举动很危险,也透着他的叛逆,但现在,他想看这个人能再给他带来什么惊喜。
“不要!”一个女声划破了夜空,撕碎了这诡异的和谐,“放开我的孩子,求求你,放了他!”
陈辞兮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一群人围住了三个人,他走过去看到了人群中的场景。
一男一女紧紧地护着他们的孩子,孩子缩在父母身后,眼里透着恐惧。
那些围着他们的人,一个个朝着孩子伸出手,想把孩子从他父母手中夺走。
陈辞兮推搡开人群,护在了三人面前。
“这是一个外乡人。”有人指着陈辞兮说。
“为什么会有外乡人进来?”人们叽叽喳喳议论着。
身后,女人的啜泣和孩子的呜咽让人无法忽视,他转头看了他们一眼,那个男人紧紧地护着自己的妻儿,不让人靠近。
陈辞兮清了清嗓子,对那些正向伸手把孩子拽出去的人说,“我十八岁,刚成年,你们不想换个贡品试试吗?说不定比这些小孩子好用呢?”
人群安静了一瞬,那些手的动作也停了,所有人都看向陈辞兮。
陈辞兮自认为长得还算可以,扬起脸来,目光掠过那些打量他的人。
“你们还没决定吗?”陈辞兮大声问,“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把小孩全都祭出去,你们镇子里老龄化不严重吗?”
他一字一句地说,“往后你们老了,谁给你们养老?难不成都去养老院吗?”
人们开始小声讨论陈辞兮的话了,陈辞兮还没说完,他提高了音量,“要是真这样的话,你们真可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