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约莫凌晨四点十分。
全部的列车员都被集中在餐车外,包括交替换班的、入睡的,还有值班的,成员之间交头接耳交换着情报。
“发生了什么事?”
“嗐,别提了……”“我们就把能挪的部分挪开,还没清理完呢……”“领班之前叫人报警了吧?”“对,我去的。”
有人从车窗向外探视,车内映出的灯光照亮了一小片空地:“外面怎么又来了辆警车?”
“不光是这个,一等车厢里有人死了!”
“啥?”“有没有搞错啊?”“怎么死的?”“详情没说。”“今天什么日子这么晦气……”
“朴林!”站在餐车车厢门口和警官交涉的领班冲着车厢内部喊了一声。
领班大约四十岁,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他的面孔圆润、带着典型的东方人特征,身上却穿着不合身的西式制服,这令他看上去有点滑稽。
被叫到名字,称作朴林的年轻列车员脸色发白,他紧张地咽了口唾沫,钻出人群上前一步:“我、我在,什么事?”
领班让出厢门:“一等车厢二号房的乘客出事了,你是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警官要你陈述一下当时的情形。”
“出事了?好、好的,我这就去。”朴林连连应声。
他走进餐车,车的另一头坐着两位警官,朴林朝他们鞠躬行礼。
“请坐。你就是朴林吧,户籍是哪里人,住在哪里?”
“我的户籍是岐良,也住在那里……”朴林贴着椅背缓缓坐下。
一位警官提问,另一位则拿起笔在手册上记录起来。
“在列车上工作多久了?”
“呃……我刚工作满三个月。”
“来列车之前在做什么?”
“之前在山茶亭当服务生……靠熟人的推荐来的列车。”他不习惯这么严肃的审问,视线在桌面漂移。
“用不着这么紧张,你讲讲昨天晚上梁先生的情况吧。”
朴林谨慎地点点头,开始描述:“昨天晚上十点半左右,梁先生醉得不省人事,我那时正好换班,就扶着梁先生回房间。梁先生躺下后我去吧台给他拿了一杯蜂蜜酒,再后来我回自己的卧铺睡下了。”
警官记下证词,举目扫了眼朴林:“你没事吗?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噢……我刚被叫醒,有些低血压。”他唯唯诺诺地缩着脖子。
“你今天是第一次见到梁先生?”
“是的。”
“你对他印象如何?”
“我想……他应该属于喜欢聊天的类型,他整个晚上都在找不同的客人讲话。”朴林略作思考,给出不痛不痒的评价。
“你知道他为什么乘坐这趟列车吗?”警官继续发问。
“知道。他想祝贺自己行医十五周年……晚上他一直在向周围的乘客炫耀自己在职业生涯中做了多少努力,完全配得上用这趟旅程犒劳自己——基本上车厢内所有人都听到了。”
“梁先生房间周围有什么异常吗?比如有不该出现的人在附近徘徊,或是哪个角落放了不寻常的东西?”负责记录的警官抬起头,用笔在空中挥了两下。
“没……对不起,我没留意。”
“好吧,暂时我们就问这些。”
听到这里,朴林的表情松懈下来。他把椅子推进桌子,鞠躬告辞。
“即使只是一面之缘,你也不想知道梁先生出了什么事吗?”负责记录的警官合上手中的手册,忽然发问。
“虽然我们对客人有求必应,但严禁打探客人的隐私。”朴林的回答意外的冷静。
两位警官皱着眉,看似不接受朴林的说法,不过他们只是交换了下眼神,没有多问,转而提出另外的要求:“后面的车厢有人想让你过去一趟。”
他露出不解的神情,接着低头应声:“我这就去。”
朴林来到酒吧。这里是自己工作三个月的地方,没有了列车行驶的声音,车厢内安静得闷出耳鸣。靠近一等套房的尽头有人在对话,细碎的内容隔着好几道屏风爬进耳道。
“……三柄嵌进颅骨,其中一柄几乎将颅骨贯穿,另外三柄却勉勉强强挂在头皮上?”
“要说的话,六柄冰锥状态都不同。”
“如果不是由一个人刻意模仿出来的,不就更像东方列车了吗?哈哈哈……”
听起来像一位少年和少女交流着梁宣的事件,朴林不禁挑了挑眉。他卡在谈话的间隙,恭敬地颔首:“打扰了。”
“噢,来了来了。”和少女一起坐在角落里的少年中断了讨论,两人把关注点投向朴林,此时他们都换好了外出用服装。
“……”朴林记得这位少年,而且,基于某个原因记得很牢。
“我们想向你请教两个问题,不会耽搁你太久……”察觉自己被人用惊异的眼光盯着,昶不解地偏了偏头,“……我看起来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