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大低估了对这趟县城自行的期待。本以为很多的事情已经充满了确定性会让我从容,现实是,从容的从来都不是感情。情绪或许可以压制,虽然我也没有什么成功经验佐证。感情这种东西,还是更像八月十五的盐官大潮,理智可以控制的是它的泛滥,不是它的高冲低落。
一夜无眠,一早就骑上摩托车到了南海广场,到处都是摄像头的停车区,应该可以扔上几天。莫名的心安,买两个包子,一杯豆浆,坐在窗口的太阳里,越吃越困。
很久很久之后,我的胳膊在摇动,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这个小同志,你还好吧?”。
“啊……”我睁开眼,是个白发老者。
“我看你半天没动,没有不舒服吧?”
“没有没有,我就是没睡好,太困了……”我慢慢回过神来。
“那就好,那就好……”老者笑笑。
“谢谢您,您放心我就是困了,没事……”我也笑笑,起身跟老者说话。
老者笑笑,摆摆手,转身慢慢往外走。
我看看时间,原来已经快九点,早市早已过去,店里已经在收拾。我拨了贺兰的号码,一声没睡醒的“喂……”
“还没起床啊?”
“嗯……”
“再不起来,到我这儿都要错过中午饭了……”
“我已经在你们县里了……”
“啥?”
“我已经在你们县里了,在这个南海广场的如家酒店……”
“你昨晚就来了???”
“是的,我看晚上没什么车,只要两个小时不到,我就开过来了……”
“我也在南海广场……我上去找你……”
“你这么早来干嘛!你在楼下大堂坐会儿,我收拾下下来!”
“好……”
等待,一直都是一场酷刑。三个人退房,一个入住,保洁大姐走动了两次,保安大叔跟前台聊天三四句,前台出门一次,进工作间一次,电梯铃再次叮咚的时候,我欠身望过去,起身。是贺兰,满含希望的漂亮,灰色的连帽卫衣,蓝色牛仔裤,运动鞋。
“走……”贺兰房卡往前台一放,就往外走,并不等我,出了门,“开车么?”
“开车方便,停车麻烦,我骑的摩托车……”
“你带头盔了没?”
“带了……”
“那就摩托车吧……”
“好……”
“你这摩托车也太老了……”贺兰看到我的五羊本田125,笑了。
“这个还是十年前在养殖公司做技术员的时候买的,天天下乡……”
“那不是要报废了么?”
“还有两年……现在流行复古,这车好看着呢……”
“呸……穷鬼得瑟自己的烂家当!”
“哈哈哈哈……你看,我这头盔也都是复古的……”
“复古个屁,全是旧款式……”
“我先带你去吃个早饭……”
“你们这儿有什么黑暗料理?”
“黑暗料理的极致,都不是早饭……”
“说来听听,长长见识!”
“先吃早饭再听……”
“他么的,你们什么黑暗料理,都不能听啊……这是又多黑?”
“清明节晚上的坟头都没它黑……”
“你这嘴啊……这玩儿不仅黑,还吓人……等下吃完早饭,我一定要听……”
“等下你还记得的话再说……”
“肯定记得……早饭吃啥?”
“烧饼,油条,包子,豆腐脑,小馄饨,阳春面,金刚脐,米饼……都是你没吃过的……”
“瞎说,一个个都是很常见的,除了那个金刚什么……”
“我们去团结桥菜场,那边什么都有,你到时候看了就知道了……”
女孩穿腰而过环抱的双手,是无数摩托男孩的加速器,而我们已经半老,热血平复成了心底的踏实。穿过整条中坝路,过了中楹桥,过了团结桥,菜场还在,那些小吃店还在。
“有些晚了,不知道还齐全不齐全……要不在门口等我,我去逛一圈买好了来……”
“我就是要去看怎么做出来的!包子、油条、面条、馄饨这种就不要了,那个金刚什么,米饼的去看看……”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