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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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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安的时候,睡觉的时间就长。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

起来,屋里转了一圈,没人。拿起手机,上面有贺梅给我的信息,“我有事出门了,冰箱里面有饭菜,你自己热下吃,我估计三四点回来。”信息是不到十点发的,她昨天只睡了三四个小时。

喝点水,呆坐,思绪飘忽起来。

严格意义上讲,我早就是个中年人了。在老一辈的观念里,过了三十三岁,就是立马死了,都不是讨债鬼了。

一年多之前,我就试图破解很多问题,选择回老家。

承认自己的无能是个很痛苦的过程,很多时候我被自己所谓的经历裹挟,没办法看到自己的真实情况,一直都以为自己可以取得当下世俗意义上的成功。没有地方可去,没有钱可花,没有人可交流的情况下,一条流浪狗的最优选不过是寄人篱下。所谓的回家,也只是回我父母的家,我自己的家,依然不知道在何处。

三十岁那年,奶奶过世之后,我看到,所谓的血缘亲戚不过都是进入一场分赃大会的门票,他们的感情早就泯灭在几十年的日常生活里。我很生气,大闹了一场,总算顺利走完了流程,她无条件疼爱我一世,我送她最后一程。今年春天的一个中午,家中无人,我从堂屋走过,一瞥之下,奶奶在圣柜上冲我微笑,一张照片让我突然悲从中来,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流淌,哭不出声,艰涩的哽咽。一切太晚了,奶奶已经故去了五年,老人家没能看到我结婚生子,是我最大的遗憾,后来所有的事情,我都没有抵抗,但不是所有人都希望你过的好,或者更卑劣一点想,别人不过是想用你的笑话来缓解下他们的可悲生活。

我跟贺兰,可能都是对方的收容所,幸运的是,在这个年纪,这样的境遇下,还可能有点感情。

养鸡是个对体力、经验要求远大于所谓技术的活儿。就像当初哥们安排我去做挤塑工,我必须让自己的身体极度劳累,不让大脑又任何空闲去想任何事情。

小鸡苗到家开始,连着十天,每四个小时给一遍饲料、加水,保证育雏间内的温度不低于37℃,地表砻糠的温度不低于20℃,湿度不高于80%,二氧化碳、氨气的浓度都要足够低。第十天开始每天给三遍饲料,第十五天,可以上饮水线了,第二十五天开始,终于可以一天两遍饲料了,但是鸡的食量也上的很快了,每天搬运饲料是个大活儿了,一直到四十五天出栏,每只鸡每天要吃二三两的饲料,一万只鸡,每天就是两三千斤饲料,为了降低成本,我用的全是预混料,省钱就得费事。

免疫流程也是个麻烦的事。第一天的马力克、新支二联苗弥雾在孵坊就做了,第七天,三联苗穿刺、滴鼻,第十天,三联苗,烫嘴,十五天,又是禽流感疫苗,二十天,又是法氏囊疫苗,二十五天,又是饮水疫苗。要是生病,那就更加糟践了,买药用药。

中间扩栏、分栏、张网,清理砻糠、换垫料、清洗各种用具。万一哪天减料,就得到处查看。

作为曾经“百万雄鸡下江南”的县,很多人家都是靠老一辈踩自行车贩鸡到上海攒下的起家本钱,自然在他们看来我念了个个养鸡、养猪的大学,没有任何意义,浪费了十年大好青春,浪费了几十万的钱。唯一有点感触的,应该是我爹,我回来之后,养殖密度到12只/平方,每只鸡药费降到了三毛多,卖鸡的时间也提前到四十五天到五十天,不再是两个月。但是用他的话说,“就这样,把你的学费补回来也得三五年”,不值当。

这种几乎不用跟人打交道的力气活是我愿意的,我确定是不是贺兰愿意的。毕竟,在新会,我们几个月就消耗光了所谓的感情。

“你坐这儿发什么呆,我进门都没听见……”贺兰进门看到我的痴傻摸样,笑眯眯的问,看起来心情不错。

“啊……还没吃……”

“我说啥你都没听见!”

“你问的啥?”

“我啥也没问,就是说你我进门你都没听到,不知道你的魂儿又飘哪儿去了!”

“哦哦……”

“你现在都没吃饭?我不是跟你说了,冰箱冰箱里面有,自己热下的么?真的是!”

“我刚起来,坐这儿发了会儿呆!”

“你就是穷秀才摆摊儿,只能卖痴……走吧,跟我去菜场买菜,晚上不出去吃了!”

“这才几点啊?”

“四点多了!你这是在这儿卖了多久的痴?”

“啊?!这么久啊……”我也意外居然就这么呆了一个多小时,“走,走,走,买菜去……”

“我们开车去江心路那边的菜场,说是那边很大……”

“你买车了?”

“走嘛……等下你到楼下不就看见了嘛!”

“嗯嗯……”

“就是那个……”到了楼下,贺兰按了下钥匙,指着路边的一辆红色荣威跟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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