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苏笑眯眯道:“都有功劳,都好。”
又帮她把湿透的鳞片衣换掉,外面套上镶了细窄蓝边的白褶子,领口、腰带有许多像莲瓣般展开的装饰,肩上还有流速垂下;原来的头面也卸下来,戴上一个装有珠翠、绒球的大头冠,头冠上还有两根长长的翎子,霍眉光是搬起来都用了两只手。
台柱子,这就是台柱子。一场戏无她只有两分,有她才有十分。
第六折戏名叫仙山盗草。
原来跟在刘洪生后面的那一褐一白两个童子原是鹿鹤双童,齐唱戏词,绕着戏台巡山。白素贞也威风凛凛上了台,一个翻腕亮相,持浮尘,背双剑,唱道:“为救许郎闯仙山,哪顾得重重风险......”
鹿童率先拿着红缨枪出现了,“何方妖孽闯仙山?”
“借草救夫望垂怜。”
“灵芝本是镇山宝,岂容偷盗下凡间!”
鹿童用红缨枪连连前刺,白素贞几个串翻身躲开。一番搏斗后,鹿童将红缨枪打在她腰间,两人分别持枪的两头追逐、闪避,那杆硬枪竟在人影中有了翻花绳的效果。最后鹿童作为圆心,枪杆作为半径,白蛇抓着枪的另一头绕着他翻身跳了一整周,借势抽出枪来。
鹿童输了,下了台;白素贞在道具山壁上取下灵芝来,欣喜道:“官人,你有救了!”
鹤童突然从山壁后跳出来,手执两把短刀刺她。
白素贞灵巧躲过,扔了浮尘,将灵芝叼在嘴里,拔出双剑点地拧腰一个亮相。
接着便是短兵相接。用的都是没开刃的剑器,但到底是真剑,乒乒乓乓一串金戈之声。
那两个演员虽然年纪小,功夫却十分到家,白素贞半蹲砍来时鹤童真能大跳起来、在空中劈开横叉,躲避时能连踢三个旋子。
鹿童也再次上来,两人绕着白素贞打,而白素贞的双剑接住了每一下攻击。大锣越敲越快,金属相撞声也卡在点上、越来越快,最终两人滚到一边,居然难敌她一个。
“摆下雄黄阵!”
一群人扛着黄旗涌出,白素贞被困在这一片黄中,动作迟钝、脚步摇曳,苦苦支撑了片刻后顿坐在地,捂心泣道:“官人,你妻实难救你了。”
忽而南极仙翁出现,命令道:“撇了雄黄阵。”
扛黄旗的演员迅速撤离,白素贞赶忙向他行礼,“仙翁!”
“我看你救夫心切,便将灵芝送给你了。且自下山去吧。”
胡琴响起。白素贞感激涕零到不知怎样才好,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跪倒在他面前。上身本是完全平躺贴地的,忽然顶腰起,薄而柔韧的胸腰形成一个绝美的曲线,头仍掉垂着,双手高捧灵芝。
地下一片叫好的同时,一个观众爬上了台。霍眉当是捣乱的,立刻冲出后台来到观众席打算把他拽下来,却见他塞了一卷纸币在王苏的头冠上夹着。演员们也纷纷暂停表演,王苏双手合十连连致谢。
原来是在打赏“头彩”。这是观众表达对该演员认可的方式,戏班主不能分走这个钱。
下都下来了,霍眉溜达一圈,见一个茶倌正在给观众倒热茶,杯中原来的冷茶就往地上一泼,还带着软烂的茶叶,填在地砖缝隙中相当不好扫。
遂找了个盆子来,抢在茶馆前面把冷掉的茶水倒进盆中,顺手把空座上的茶杯也收走了。
她回到观众席时,第七折戏已经开始了。法海已经抓走了许仙,白素贞和青哥共赴金山。
这一段唱的是昆腔,青哥扎下马步,白素贞踩在他大腿上,另一只脚勾起,做瞭望状。
“山路崎岖,奴婢搭搭扶手。”青哥说着,又托住白素贞的腹部,叫她在自己掌上转了一圈;白素贞手脚上抬,如元宝,又如花苞。而戏台中央搭起了一个五米多高的台子,睥睨众人,作为金山寺。寺中,法海对虾蟆精说:“传话出去,叫她主仆三步低头、五步一拜,拜进寺来,饶她主仆不死。”
虾蟆精出来话没说完,青哥已然大怒,白素贞却拉住他:“小青,人在矮檐下,切要把头低。”
“你太懦弱了。”
白素贞只道:“随我进去。”施施然走道高台跟前,唱的又是昆腔《喜迁莺》。唱到“奴这里善言求相告,望禅师休再执拗”的时候行万福礼,才蹲下一半,就被青哥拽起来。
“白季子,好好听吾相劝,回转白莲池中修炼。功成圆满,不少做一洞金仙。”
“住口!”青哥直指着法海,“好好退还姑爹这就不说。若其不然,主仆头尾一摆,将你金山寺变为汪洋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