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身灵芝被个小老头尽数挖走了?”万剑一跟婆息手舞足蹈比划沟通着,闻岁发现,他真的好喜欢跟小妖怪们打交道。
真是可怜,方才的丹药终究太少,哪怕被大婆息化成了灵力送到小婆息们口中,每位还是只能分到小小的一丝缕缕。
万剑一发现,他家岁岁没穿鞋的赤脚趾仿佛很可口,又被几只小婆息给唆上了。
“……”闻岁忍着暴躁可劲扒拉它们。
大婆息修行时间最久,显然更具灵智,就连万剑一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看懂的,但他就是有那种天赋。
“哦我知道了。你说的是艮仪星君……啊?他居然是树,哦哦是受了太白星君点化。他们族的树根才能孕育肉身灵芝,哦,他投靠上天庭后抛弃了你们……嗯,现在长生天里没肉身灵芝了,上天庭也不管你们,你们就没吃的了。”
闻岁忍无可忍,扯走肩膀上一只小婆息。
他明明很烦躁,却还是好声:“你干嘛?还要帮它们不成,艮仪是太白一手提拔上来的。你就非得跟上天庭作对不是?”
“那为什么艮仪作为树精,当初要背弃妖族而转而投靠人族呢?”万剑一继续问。
大婆息用触手玩画猜游戏。
闻岁一头雾水,万剑一道:“哦,你们很弱,树族也很弱,长生天里恃强凌弱,只有强大的妖兽才配住在中心富硕之地。而且树族行动迟缓,灵智难开,经常受到其他妖族的欺负。”
大婆息拍了拍触手表示这小伙子真聪明。
“你们为何不投靠人族?”万剑一又好奇,但闻岁却先扯嘴回答说:“大家伙需要用肉身灵芝,又不需要吃肉身灵芝的婆息,更可况……”
闻岁别了眼睛,用态度暗示了万剑一。
婆息长得太丑,并不讨人喜欢。
“不能吃别的吗?”万剑一温和地拍了拍大婆息的脑袋,然后沾了满手粘巴巴的稠,说:“那没有肉身灵芝这么久以来,你们是靠吃什么活下来的。”
一只小婆息滑过来,冲他拿起块石头塞嘴里,嚼啊嚼啊嚼,然后黑溜溜的眼睛滑下行苦痛的泪水。
万剑一看去,发现它们还有吃叶子泥巴的。
长得也是瘦小羸弱,惹人可怜。
“哎呦呦。”万剑一抱起只小婆息眼里带愁,甚至竟略过丝无奈悲悯的泪光,“好乖哦。”
闻岁发现了,他特别圣父慈悲心,就喜欢那种惨兮兮还软乎乎的萌东西。
曾经的闻岁就是那种调调。
当然,启明星君并不觉得婆息很萌。
于是闻岁烦了,甩走他手里的婆息,提起人的衣裳后领就打算把他扯走说:“我才发现你特别多愁善感,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还总是去同情可怜别的弱势群体。”
闻岁难得跟他说这些话,“善良是好事,可是当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你的善良就只能是一种无能为力,又谈何守护?”
“我……”万剑一站直了,有些不快质问:“可岁岁你们是神仙,作为统帅三界上天庭的一员,又为何都对它们视而不见?”
“吃谁家的饭,端谁家的碗。”闻岁怒了,道:“这话可是你告诉我的!它们婆息又不隶属于我们上天庭的任何部门!”
“那你们还口口声声统帅三界人妖和平。”万剑一哼了声,自顾自沿着窟窿走出去,留下一句愤懑:“你们就是觉得婆息没用,神仙嘛,只会选择对人有利的族群联盟。”
“你不是人吗?”闻岁真觉着他在杠自己。
“说真的陈年年你太搞笑了。”闻岁见他脚步不停,更生气了,冲过去扯他胳膊道:“你真的不识好歹,自己明明就是人还非要跟人对着干,太白星君就算行事冷酷,狠辣,但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人族延续。”
“你这般油盐不进,还去可怜这群难看的婆息,在我看来你简直就是吃里扒外。”闻岁浑身湿冷,可劲在意这个话题,道:
“我忍好久了,你知不知道,大家伙都讨厌婆息,又脏又恶心,我们当初打仗那阵,东华帝君看到它们直接乱剑砍死的!”
“又是陈年年又是东华帝君,既他们那么好,那你何不跟了他们去?”万剑一扒拉开他的手也是愠怒恼声道:“我而今就是个笑话,是个一无所有的鬼,跟了我这样吃里扒外的害启明太子拉低身份了。”
他说什么……太子?
闻岁这是真怒了,他跟王玄机的父子关系,就连东华问天当帝君时都有心遮掩。
当初下地界一论,是这死小子口无遮拦捅得人尽皆知,自己没怪他也就罢了还反过来讽我,太子。
闻岁甚至觉得这个称谓成了贬义。
万剑一呆了呆,被他拳头一捶胸口生疼。
……好暴力的剑,早晚得被他打死。
这里是洞穴,他撤了身上的散光咒,没看清闻岁眼里的晶莹,只感觉胸闷气短从未这么火辣辣痛过,尴尬难堪愤怒,同时席卷上了万剑一。
“你回上天庭去吧。”万剑一揉着胸口,不想跟他吵架,只有气无力叹气,转身孤零零又离开。
闻岁没追上来,只在原地烦躁又苦涩道:“好,万剑一是吧,万剑一就万剑一。你为什么非要为难我?喂——喂!!你还走!你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你!我生气了!”
“你……还走是吧。”闻岁气急败坏,捡起脚边个小石头去砸他,怒声吼去:“我真回上天庭去了,我让太白星君来捏死你!”
那小石子多半没砸中他,万剑一也没哼,闻岁只听到了一连串咕噜噜的滚动声。
“你就不能跟上来吗?”他轻而缓的嗓音飘来,既生气又压抑。
闻岁眨眼,看到他站在漆黑尽头处闪闪发光像灯,是那个让他很讨厌的散光咒。
这一幕很深刻。
像在某楼他断红绫接自己的手那样。
在太白星君的默许下,甚至连启明星君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确实是上天庭之宠,除了这个人,他从没吃过任何憋苦。
万剑一笑笑,只伸了手向他递过来,其实不大痛快,但还是耐着性子讨好他。
好阳光的脾气,好明媚的男鬼,兴许就是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妥协,才让闻岁可以变本加厉,愈发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