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闻岁不依不饶,又是狠心无情无义刺来,还非常犀利地针对他的小弟弟。
王景瑞直了眼,无奈之下用脚去踢他,老剑被踹出去剑身一抖,像是有点不可思议他居然会打自己,然后更来劲地跟自己斗了几个回合。
“醋劲儿这么大的?”王景瑞随口说说,被老剑直接给脸上横了一血口子。
他道:“闭嘴!我大你几千岁!死小子,你丫叫我一声祖师爷都不为过!”
王景瑞一摸,还挺疼,也恼了。不过不是为着闻岁伤了自己,而是他老是爱用年龄来道德压制自己。
事实上,王小伙心里很是门清儿,闻岁若是五六十岁那他当然下不了嘴,可闻岁大他几千岁且看起来就二十七八——如此一说,年龄已经不是问题了。
才打过群架,王景瑞这阵子还是很累,本来他也就干不过闻岁,索性就不动了双手一摊,像是等着老剑捅过来。
闻岁依然计较,以为他又耍心眼,结果还真直直地捅了人下腹去,伤口不深,王景瑞可算是找到机会捏上了老剑。
他忍痛柔声说:“别生气了。我没有笑你的女相,很好看,真的。不管你以后还想不想变都无所谓。我不在乎的。”
闻岁又变回了人,他出现的一瞬间剑消失,王景瑞抽痛呻.吟哼声险些站不住,被闻岁又给愁眉搂了回来,是男相。
“宝瑗星君她们,逗我玩儿。”闻岁无奈,颇有些不好意思难为情道:“是我自己别扭,跟你没什么关系。”
王景瑞:“刚才我在跟仙娥们聊天,她们说,问天帝君走了后大家伙恐被天道陨落,所以问我该怎么办……我没主意。”
“才知道原来她们曾当过鼎炉,现在又没当了。问天显然没考虑好她们的下落,空有神格,没有修为,除了上天庭当仙娥或者下地界当孟婆,三界无立足之地。”
“我也不知道。”闻岁轻轻笑了,抚手探去了小帝君腹伤,自然而然地就给他疗伤。
“天道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王景瑞拿上了他的手,餍足又暧昧地把脸贴去了他掌心,然后碰唇吻了吻。
“兴许就是,太白的天演机吧。”闻岁骤声,深邃的眸里藏着层无可言说,接着他指尖挡嘴比划了下示意王景瑞不要再问了。
“太白是上天庭体制的制定者,很权威,不容妄议,也不容质疑。三界任何风吹草动都离不开他天演机的洞察。”
王景瑞发觉他居然听不出闻岁这句话的褒贬,非常启明星君式的中立态度:“太白星君而今是天庭最资历的神仙了。日夜运作天演机,排布昼夜星宿,寸步不离,很是辛苦。”
“你不是他儿子的一缕残魂么?”王景瑞话音一落,闻岁莫名其妙吻了上来堵住了他的嘴,他眼里分明带着愠怒和警告。
也不通灵,就是无声示意:天演机随时监视三界,让你不要再问了听不懂吗?
“为什么?”王景瑞从他的忌惮中,品出了一丝背脊发凉,还有被算计的下套感。
“你……!”王景瑞突地带怒,一把捏上了闻岁的腰,“你不要告诉我,你是带着什么目的又或是任务才愿意跟我好的……除了陈年年,岁岁,我真的再接受不了。”
闻岁用力闭了闭眼,生怕他再说错话得罪了太白,小心翼翼又斟酌用词回答他:“太白原名王玄机,你这一世也出身王家人。小帝君,你这么聪明,怎么还不懂?”
从出身那一刻起,王重五也好,王景瑞也罢,他早就已注定了是上天庭的人。
星宿门掌门,果然厉害,果然高明,秉持着肥水不流外人田,在陈年年死后就已经未雨绸缪,操纵天演机将人小伙子的转世魂魄投到了他王家人的名下!
“……?!”小伙子的脑子轰然炸开了。
我的诞生,我的家人,我的名字,甚至于我的今天拥有的一切,包括我的存在!——早已经是命中注定,是被他们星宿门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一场政治谋划!
王重五?王景瑞?哦不不,只有陈年年,他宁可去当陈年年,因为只有陈年年才属于自己,才有自由。
哪怕陈年年一无所有,甚至最后死了,但他才被闻岁彻彻底底地爱过,才真真正正地作为自己而活过!
所以对于闻岁,包括上天庭启明星君来说,只有陈年年才是真正的人,而他,一世,二世,甚至更多……都不过是陈年年的复制品罢了。
王景瑞骤地,万般痛苦,他赤红着眼问:“你一直都知道对不对?”
“对啊,怎么了……你,生这个气干嘛?”闻岁也百思不得其解,道:“你既已离开了家,就说明你已放下了俗世,即便你现在回了人间王家去,因为时差,只怕他们也已经化为了尘土不复存在。”
闻岁话音未落,被王景瑞翻身过去压上,又恨又饿般地狠狠吻住。他心如刀割,回想起往事种种,那些亲身经历,记忆体验,竟觉得讽刺可笑。
什么出身微贱,父不爱母不疼,而后又衣食无忧,被仙人指路拜入高人名下,学成正人君子变得寒门贵子——
都是命中注定。
这一世生来就是要做帝君的人,哈哈。
那我是谁?那我算什么?我王景瑞就连名字都没有!我甚至比不上人陈年年真正活过!一句小帝君未来光明美貌,附赠一把可以变成绝色佳人的剑,从此成为你上天庭的狗!
东华当初为什么死?问天又为何当帝君当得那么久?——原来真正的上天庭之主,是人王玄机呀。
想到这里,王景瑞猛地掐上了闻岁的脸,笑了,问:“如果我不是小帝星,你还爱我吗?”
他复杂的表情让闻岁看不懂,明明笑了,却又淌下一行清泪来,既痛苦,又释然,闻岁觉得根本没什么可值得生气的地方。
都已经应有尽有了,计较什么啊。
“我,不会。”闻岁慌乱回答,而后紧张道:“我说过,我只当帝君之剑。你,你不是为了我也很努力地去学如何当帝君吗?”
“我送你紫气东来好不好?”王景瑞笑了,他湿了眼眶,莫名其妙哭得更凶,然后雷霆动作扯他衣服根本不容闻岁拒绝。
闻岁不太懂,他的剑脑子理解不了,不明白作为人需要人格上的独立尊严,他以为任何人拥有了小帝星这样的配置,都应该感激零涕,揣着明白装糊涂。
可惜,王景瑞不会。
闻岁想跟他好好说话,可王景瑞却根本不想听,他像是吃断头饭那样去贪婪地亲吻他,去思恋那最后的本不属于自己的温软,最后万般决绝,坚定笃定,将紫气东来射进了温柔乡。
他其实懂了,他在濒临崩溃之际,在最后一下发泄里,真正领悟了紫气。
从某种角度来说,王景瑞作为王家人,而闻岁又是王玄机的儿子,那么他这个后辈算不算是上了他的爷爷辈?
乱.伦啊。
大道本无情,不分善恶伦理。
真不愧名王玄机,算无遗策。
他低低地笑出了声,然后抽身离去,看去了闻岁昏昏沉沉又酡红迷醉的脸。
“年年……你要去哪里?我,好疼。”闻岁被他彻底的紫气醺得头晕,还沉浸在接纳了他紫气东来的余韵后,就连去捏他衣角的指尖也是软绵绵的。
“年年?哈哈哈。”他又笑了,心冷如冰,然后整衣离开,留下一句话无情无义。
“欠你们的,我一定会还。”小伙子踏了出去,觉得悲凉,却又潇洒自在,他苦声:“我一直认为自己刻苦勤勉,原来都是不劳而获,别人送的。我真贱啊。送金银财宝、娇妻美妾、无上权贵……最后是当狗。”
“启明星君,你算不算你爹太白星君笼络我的一颗棋子啊?”他临走之前,眼神冰冷。
没看到闻岁双目惶恐,挣扎着爬起来却疲软无力,“我……不是,没有。你别走……王景瑞,别走。太白会……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