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景瑞百无聊赖,出了门又去找萧则豫。
萧四哥跟他握了巴掌提起来,看出了王五弟心情不好,晓得他想必也是为着那个便宜师父。
“不痛快?”萧则豫掸了掸衣裳,怪笑一声问:“为着什么,他回来了你还不高兴?”
王景瑞瞪了他一眼,眼神犀利,扯了扯嘴皮。
“滚。他是我师父。”
装,从小就喜欢装。
萧则豫比他大个几岁,巧了,他是亲眼看着王景瑞一步步魔怔成执念的人。
小时候忍心耐性的压抑,而今混了权贵圈子反而成了内敛守礼,被教得四书五经淑人君子。
前提得是萧则豫没看到他偷偷画的那些相。
哎呀这小老弟,萧则豫想想就替他师父后怕,脑袋里装的东西太吓人了不是,若是拿出来实践那必须得被人骂禽兽不如。
“沈先生裴将军也是你师父,你怎么不描摹他俩的画相?”萧则豫一胳膊揽了他脖子,笑得心知肚明,道:“百闻不如一见,哥们有眼光。”
“我要是画了他俩任何谁都得被裴将军打死。”王景瑞推开了他胳膊,浮躁地重呼了一口气,脑子里浮现起有次不小心撞见了沈裴俩师父……
当夜,神仙师父就入了他的春梦。
“唉……”王景瑞缩眉,欲言又止,想向萧则豫倾诉却又无从说起,毕竟启明是神仙的事他又必须得替他瞒着。
“愁成这样?啧,那你往日里念什么呢。”萧则豫都有点不明白了,巴拉巴拉说个不停。
“怕他嫌弃你小屁孩?我瞧着也就二十七八的模样,最多三十,兴许没娶妻呢。上吧,五老弟,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万一人又不告而别你不得后悔死。”
“我裴四哥就是这么对沈先生的。他跟我说的,不搞虚的,就打直球,将心比心就拿下了,开始是闹点小不愉快,但现在不如胶似漆好几十年了。”
“你不懂。他不一样。”王景瑞沆了口气,被他这话唠给吵吵嚷嚷得心烦。
话说回来,神仙师父多少岁来着?他不知道。
“他……他若是不回来,我惦念惦念也就算了,可他偏偏回来了还要带我去别的地方。”王景瑞陷入了纠结和拧巴,叹气:“我也不是想瞒,就是,有点近乡情怯。万一我讨他的厌了,一个气头把我给扔那儿不管,我又咋办。”
“带你出去玩儿,多好。”萧则豫说,“去呗你就。去哪儿嘛能有多远,自己叫马车回来不就是。”
他要带我上天!
我难不成叫条龙飞回来?
王景瑞咬紧了后槽牙,带着气踹了一脚墙边的树,心道他怎么就是个神仙呢?
为了神仙师父放下人间的一切……
也不是不可以。
可万一人没泡到,自己回不回得来是个问题,还有回来了整个人间都大变样了,那他岂不是又得从零开始。
“我……真不知道值不值。”
王景瑞回想了下,现在自个有一间屋子,兜里还有几十两银子,他娘去年风寒过世了,说起来他除了些许熟人,现在也算无牵无挂,对人间也没什么多大的留恋。
他爹也快死了,继续待在王家,接着要对付几房小娘,还有几个哥哥争家产,说起来他现在还真挺得脸,笑到最后的可能性很大。
可是跟了神仙师父去……前途未卜。
后者这买卖,除了能有相好,一听就血亏啊!
“千金难买伊人醉。我觉得值。”萧则豫郑重其事,拍了拍他肩膀说:
“你也晓得我们这些个出身,从小到大身边就是阿谀奉承,不需要多出色,别人为着咱背后的钱权,想得到什么那简直是轻而易举,可扪心自问,这些真正是你想要的吗?”
“景瑞老弟,其实王家就算再有钱,打心眼里你也不爱这个少爷身份,不是么?”
王景瑞怔了怔,看去平日里并不靠谱的他,萧则豫呵呵干笑,示意自己只是随口唠嗑,道:“我就是瞎说,你就当随便听听。”
“我三哥不顾家里人意见,找了个落魄世家青楼女子,最初旁人都说我三嫂配不上我三哥。后来他打仗手没了成了残疾,现在人又说我三嫂可怜摊上个残废……可我看来,我三哥三嫂他们依然过得郎情妾意,这就足够了。”
“智者!”王景瑞脑子里豁然开朗,冲他打了个响指就准备回去,跨进门之前还折了回来给萧则豫一个拥抱。
“四哥,保重。替我跟沈裴二位师父说再见。此一别恐难再见,愿今后哥们你平安喜乐。”
然后就兴奋地冲了回屋,准备跟神仙师父一起去浪迹天涯。
萧则豫愣了愣嘀咕,“什么啊,生离死别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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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景瑞一开门,见着了躺椅上晒太阳的启明。
日头不大,根本不热。但他懒洋洋的,闭眼像小憩,手里摇着把蒲扇,一下下扇得带起了发丝。
“你不想去的话就算了……”启明开口,反正他也烦,没人催的话他宁可一直拖着这事儿。
成了帝君,他不是得被他指哪儿打哪儿,每天还得对这死小子毕恭毕敬的。
“我跟你去!”王景瑞笃声道:“师父,我们走吧。”
启明睁开了眼睛,轻呼了气,情绪波动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