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说过要放弃的。
柏闻晔有些苦笑的想。
“就算是待在家也注意安全,毕竟现在所有事情都没有彻底定夺下来,也不能保证那个人如果发现自己的目的没有达到,会不会对你进行二次伤害。”
“这个老小区都没有什么安保可言,不出门就记得反锁,如果有陌生人找上门你多少也注意一点,加上你现在个人信息在网上被开盒得挺严重的,万一有些过激的网民找上你,事情就很难办了。”
隔着一辆车的距离,柏闻晔叫住了他,以担心的名义诉说了一堆注意事项,可待字句说尽之时,仍觉得心底依旧空缺了一片。
另一边,回望的那个人,眼神空洞得可怕,像是名为痛苦的巨虫将他的内脏全都掏空了那般,只剩一副躯壳,以至于哪怕皓月和路灯都一同倾泻在他的身上,他也借不走半点微光。
“我明白。”
“谢谢老板。”赵哇一的声音很闷,顺着晚风砸到柏闻晔胸口的时候,发出了很大的一声巨响。
说不疼的,都是假话。
柏闻晔看着他,很温柔地将眼角往下耸拉了会儿,露出了个很和蔼的微笑,点着头示意他上楼。
手里的烟还在燃烧,从手心顺势盘旋而上,光明正大地与晚风缭绕缠绵,良久,倏然间在他的眼眶里铺开一道硕大的渔网。
厚重的烟草味在白烟轻啄鼻息的那一瞬猛地炸开,有如军队一声号下万箭齐发,刺激着他的鼻腔,虽说不如槟榔那般腥辣,却也着实把他逼得险些咳出声来。
刺激出的生理性眼泪或是别的些什么霎时间爬上了他的双眸,柏闻晔没太多去想,他只是透过那双布满红色血丝的眼睛,看见赵哇一消失在了白烟里。
柏闻晔这次找他约谈,虽说是十大主播的必备,可是面对他如今哑口无言任由旁人诬陷攻击的状态,赵哇一知道这是委婉辞退的意思。
他并不傻,在这种风口浪尖的时候被泼脏水,要失去什么他都清楚明白。
身体还在无期限地僵直,被痛楚粉碎的骨头在血液里叫嚣着。
赵哇一捂着手臂上的伤口,无意之中的摩擦,让那些刚结好的血痂,一条一条地撕裂脱落下来,和金属尖刺剔除小院墙壁上的爬墙虎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未愈合的伤口再次渗出鲜血来,红肿的惨状不知为何似乎比原先更加严重,而被握住的稀碎血珠,正顺着光滑的皮肤倾泻而下,浸湿在白色的被褥上时,晕开了一朵又一朵战栗的玫瑰。
看到那些血迹,赵哇一没忍住又骂出了声。
许是恒河沙数的悲怆已经将他消磨得千疮百孔,以至于赵哇一只是神色黯淡地起身附了几张洁面纸在伤口上,似乎这一切都变得不痛不痒。
现在已经是夜晚十一点,是他平日里上班的时间,可是他已经被辞退了......
赵哇一弓起身来看向床沿旁的桌子,那些成堆的,陪伴着他日日夜夜的直播设备在一瞬间失去了他们功勋,他们一起覆入不见光亮的深海之中,被剥夺了持续呼吸的权利。
公司法务部和针对此次事件的调查组都来找过他询问相关的事情,但可惜,他们曾有抱有多大的希望,在赵哇一的回答后都会变为无限的失望与叹息。
对方像是把握住了他的一切行踪漏洞,让他自己除了一句浅薄得毫无意义的驳斥以外,再也拿不住其他的证据。
甚至还牵连到了其他人。
倏然,一种巨大的落空席卷全身,无端的恶心从腹部开始蔓延,将陷入沉思的赵哇一猛地拉回了现实。
搁置在远处的私人手机并未换成震动铃声,而依旧是高中时设定的老土音乐。
为了区别于私人电话与工作电话,他工作之后鲜少使用过这个号码。
知道这个号码的,除了图斯亓与庄睦,好像就只剩步枯了。
他几乎是一瞬间立即从床上蹦了下来,赤脚朝着工作台就冲了过去。
他本以为是步枯的来电,生怕这小孩儿又遇到了什么事情。
结果在看清手机屏幕亮起的一瞬间,他顿住了。
本地的陌生号码?
一长串不曾见过的数字号码,赵哇一有些许迟疑地接通了。
“喂,您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