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盯了多久。
紧接着,在接收到自己投射而来的凶狠视线之后,柏闻晔并无恼怒,反倒是将眼角弯了下去,摆出了个似笑非笑的模样。
一阵毛骨悚然,赵哇一猛地低下了头。
这下他倒是彻底老实了。
周遭依旧是李崴珩点名的声音,柏闻晔并不认识这些人,手头上也没有别的工作,便百无聊赖地靠在一旁神游。
身旁那些被拘束着,站成一排的人中,此刻有几个正面目狰狞地望向自己。
或许他们认为这种威胁与警告可以恐吓住他,毕竟说到底,在他们眼里,柏闻晔只是初出茅庐。
但柏闻晔根本不在意。
这些伎俩对于他来说着实不屑一顾,要谈起手段,他见过的风浪可要更令人惊心褫魄得多。
他无声地轻笑,遽然追忆起什么,又念起那双呆滞的眼睛来。
赵哇一比他矮许多,所以望向他的眼睛时,要微微颔首。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以至于,柏闻晔的目光只是轻轻撇下,就能够恰好地、精准地聚焦到那双眸子里。
逃无可逃。
对方那被浓墨浊染浸透的眸子很亮,旁人沁在其中之时,能够依稀瞧见湖光中的倒影。
只是不知是恍惚还是其他,涣散开来的神色让人捉摸不出涟漪的中心。
柏闻晔不想惊扰,也觉得有趣。
所以他也没有出声,就这么对视着。
待到那片浓墨骤然放大的一瞬,他等到了,对方脸上那份幡然醒悟所带来的失措。
还有些隐没于表面之下的恼怒。
他当下的第一意识是,这人很有趣。
紧接着从欢愉中升腾而出的,还有,这人很可爱。
彼时,柏闻晔看到那人终于从三人一直待着的角落脱身,怀里抱着书包,往另一个空荡的隔间跑去。
而后抽出了一沓白纸,开始奋笔疾书起来。
只不过他的心情似乎不太好,眉头紧锁在了一起,手下的力道也因温怒而失了分寸,不断地涂改着什么,嘴里还振振有词。
不过十有八九都是难听的脏话。
柏闻晔正瞧着开心,却不知那人突然抬起头来。
神色狠厉,俨然一副生气的模样,但发觉对方一直盯着自己之后,转瞬间化成了不可置信的迟疑。
而将这一转变收进眼底的柏闻晔,嘴角扬起的弧度,不禁变大了许多。
没了心里的叨扰之后,赵哇一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继续懈怠的。
他们学校晚上过了十二点必定关门,有保安巡查,他待不了。
回家之后,他还要想方设法应付那个住在家里的疯子,如果那人今晚还是发病,别说桌子了,他可能连床都没有。
不过好在,此次捕获人数巨大,一时半会儿还无法结束,给赵哇一留的时间十分充足。
在撕毁了四五张草稿之后,他的检讨也顺利到达了尾声。
最后的最后,在庄睦与图斯亓最终抉择定下“下次会不会继续被学生会抓到”的赌注游戏的同一时间,赵哇一完美地落下了最后一笔。
“好,就这么定了,我赌我们下次绝对不会被抓了。”图斯亓扬手一挥,一副豪言壮志的模样。
“行,那我赌我们还是会。”庄睦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你这赌的像是诅咒我们仨一样,小哇你说你赌......哎,人呢?”
图斯亓扬着手臂一挥,朝身旁扑了个空,这时才意识赵哇一不见了。
庄睦看他摔了一身灰,忍不住笑了一声,而后朝另一个隔间仰了仰下巴,“早跑去那边了,你去问。”
“他什么时候过去的?”
“不管了,总之,小哇肯定跟我一样,你等着吧,爷绝必不会被抓。”图斯亓对庄睦摆了个轻蔑的表情,鼻子翘得老高。
庄睦无语,也回了他一个白眼。
与此同时,赵哇一正对自己众多涂涂改改的检讨书一阵唏嘘,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来人。
于是当图斯亓凑过头来时,第一时间映入眼帘的,是赵哇一那张密密麻麻的信笺纸。
紧接着,图斯亓对赵哇一“你赌哪一边儿”的询问,在下一秒,赫然变成了震耳欲聋的呐喊:“我草,赵哇一!你背着兄弟写检讨!”
“你不得好死啊啊啊,你妈的,说好兄弟一生一起走呢!”
这嗓子一喊,整个网吧的视线,全都投向了两人的方向。
但图斯亓根本没心思在意,他难过得差点就在地上撒泼打滚了。
那是赵哇一第一次被柏闻晔抓,他自认运气不好,可谁知自从这人上任之后,跟在他身上安装了定位器一样,之后赵哇一每一次翘课,这人都能精准的找到他。
且从来没有失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