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暮新不想在外人面前透露喜恶,他只是点点头:“那谢谢你。”
苏方宜噎了一下,都说维森的老董事是个正经人,没想到年轻的孙子也少年老成,说话一本正经,不留情面。
她站起身,表情恢复平常的样子,声线也压低了几分:“小江总,不喜欢的东西一定要说出来,不管是物还是......”她眼神环顾四周:“还是事。”
“我爸跟你爷爷有很多生意上的来往,据我观察,虽然江爷爷为人古板,但也不是什么都不能接受。”
说起来,她比江暮新的年纪还要小上几岁,但说话也自带老成,不知道从哪里看出几分奇怪,就开始神神叨叨:“喜欢就是要大胆说出来。”
江暮新莫名其妙,看着被自己定义为奇怪的小姑娘脚步带风,说完话挥挥衣袖,深藏功与名之状离开。
喜欢要大胆说出来?
江暮新向后靠着,摇摇头,这个道理他当然知道。
只不过喜欢的人......还没出现罢了。
刹那间,一个身影突然闯入自己脑海中,带着自己瞧着可爱的迷糊劲,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带着敏感又难以触碰的内心。
性取向是男这件事是他大一开始和人一起住宿的时候发现的,那时的他内心已经逐渐封闭,经常独来独往。
察觉此事时,更是希望自己能够快点熬到大二,快速搬出去自己买房住。
于是整个大一的时间,他都在想办法隔绝共同相处,并为此在其他人眼里塑造出拒人之千里之外的形象。
直到卫时泽不容人拒绝的靠近之后,他才明白,爱无关性别,也无关性取向,一切都遵循着既定法则,那就是心动。
一张苍白的脸浮现在脑海中,也许是在酒精的影响下,江暮新荒谬的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在快速跳动。
“不会的江总,我这个人很抗骂。”
“谢谢江总,你也很帅。”
“怎么样,江总,可爱吗?”
“我可以,谢谢你,江暮新。”
还有那句颤抖着,像猫似的轻声询问:“那这句话现在还作数吗?”
江暮新闭上眼睛,他的手抚上心脏的位置,他记得自己当时的回答:“作数。”
熟悉的嗓音在不远处传来,一个字一个字敲打着,阴雨绵绵,足以浇灭热情:“暮新,快过来,来见见你这个妹妹。”
江暮新整理了一下有些折痕的外套,面带微笑走过去。
“爷爷,这位......妹妹。”
江颂今拉过江暮新的胳膊,想向面前的姑娘介绍,结果没想到江暮新先开了口:“爷爷,我想先走了。”
江颂今脸上的笑容一顿:“今天是你的生日,你怎么能早走。”
面前的姑娘似乎怕自己听到什么不该听的,点点头就离开了,江颂今没说什么,反而把自己的孙子带到人更少的地方。
“怎么了,不喜欢这个姑娘,那可以看看其他的,我瞧着你和苏家的小女儿聊的挺好的。”
江暮新打断:“不是,不喜欢。”
“今天来的姑娘挺多的,难道一个也没有喜欢的吗?”
看着面前揣着明白装糊涂的爷爷,江暮新下定决心,念着面前人的脸面,他眼神示意想要凑过来的一个人离开。
那人也识趣,很快当作拿酒的一个动作,迅速离开。
江颂今笑不出来了,他看着面前这个,这个和自己自从高中毕业之后就不亲近的孙子。
“怎么了。”
江暮新紧盯着眼前的人:“爷爷,我喜欢男人。”
手中的拐杖瞬间握紧,江颂今不可置信地放大声音:“你说什么?”
周围的气氛降至冰点,宾客们不再谈笑。
“我说,我喜欢男人,我对女孩没有任何兴趣,你以后不用给我举办这样的相亲了。”
这句话他刻意压低音量。
“胡闹。”
那根跟着老人几年的拐杖打在男人的腿上,江暮新一声不吭,他看着红了眼眶的爷爷,心硬的像块石头。
离婚的父母,糟糕的婚姻,被半路抛弃的孩子,落入黑暗的少年,几年不曾见过阳光。
那些回不去的光阴与笑容,原来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江暮新攥紧拳头,诚心许愿。
“如果......一切都朝好的方向发展,那能不能施舍给自己一些爱呢,无关任何,但求一点真心。”
他睁开眼,吹灭了面前的蜡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