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罩剩余时长:0:00】
夫人妈保护罩的倒计时归了零,金光从齐檎丹身上淡去,重新化作一尊夫人妈神像。
而与此同时,被折断四肢的新娘鬼穆青青,以白骨森森的手肘和膝盖着地,缓缓爬出照片,向绑着陈氏族长的柱子移动而去。
她认出了杀她的凶手。
“做人媳妇真受气。离父母,别兄离嫂,离小弟……”被照片复刻出来的新娘鬼穆青青嘴里,依然轻声哼唱着那首哭嫁歌。然而,齐檎丹却是第一次,从中听出了真心实意的喜悦。
这喜悦,不是因为嫁人。
而是因为杀夫。
眼前的新娘鬼穆青青究竟是真的,还是由照片复刻出的,陈氏族长一概辨别不出。他只知道,这首哭嫁歌曲唱得越欢快,他心头的恐惧就越深重:“别过来,你别过来啊……啊啊啊啊!!!”
在陈氏族长的惨叫声中,新娘鬼穆青青笑着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下。
尖牙锋利,本可一击毙命。
新娘鬼穆青青却避开了脖颈的要害,先从族长的右手下口。
咬穿手腕,切断手筋,折损骨骼……右手彻底失去行动能力后,接下来是左脚,再是右脚。这个方式和这个顺序,就像不久之前,陈氏族长对穆青青所做的那样。
在残忍虐杀穆青青和其他女子的时候,陈氏族长也许没有想过,他做过的这些歹毒之事,终有一日,会报应到他自己身上。
陈氏族长痛到极点。
他疯狂地挣动着躯干,想要从新娘鬼的利齿下逃脱,却毫无抵抗之力。铁锈味的血腥充满口腔,陈氏族长在自己的哀嚎声中,仰头上望。
上空,被他害死的上百鬼魂面无表情,观看着这场迟来的报应。
复仇本该快意。
然而迟到的正义,改变不了已成定局的悲剧。那些女子所遭受的痛苦那样深重,陈氏族长这辈子,都偿还不起。
很快,陈氏族长便只剩下孤零零的一只左手。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他反倒笑了起来。剧烈的痛苦与笑意,将陈氏族长本欲上翘的嘴角,牵扯成某种龇牙咧嘴的狰狞。
“我想起你是谁了,你是我前不久刚杀的,那个姓穆的女记者。”他直勾勾地注视着新娘鬼穆青青,“我知道你是为了调查才故意嫁给我的,也知道你很在乎那些失踪的女人。”
陈氏族长靠在柱子上,满身是血,可他的微笑却异常平静。
齐檎丹地心脏猛一紧缩。
即使陈氏族长败局已定,她仍突然产生了某种不妙的预感。
“你们既然那么关心女人的安危,就别忘了,我手里还有另一个女人的命呢。我就算死了,也得把女人拖进阴曹地府里,给我陪葬!”族长的嘴角越咧越开。他狞笑着,睁大了浑浊怪异的老眼,缓缓抬起左手。
掌心中,浮现出一个年轻的虚影。
那个虚影,赫然是考察员里,那个因吃下鱼肉而被他控制的高中女生。
没给齐檎丹反应的时间,陈氏族长啐出一口血沫,猛力攥紧左手的手指。五指间,高中女生的虚影登时被拧转,痛苦地滚在地上。都已经死到临头了,陈氏族长居然还在惦记着杀人。
他低头看着掌心里女人的虚影,眼里泛起变.态的喜悦。这种喜悦压过了痛苦,压过了失态失控带来的挫败感……
这就是为什么他喜欢折磨。
他要让这个女的也像鱼一样,被开膛破肚地死去。
这可比他杀那个胖子的时候,有意思多了。陈氏族长不怀好意地想。那女高中生年纪虽小,却清秀可人,她的死一定更有观赏价值。
陈氏族长笑着抬起食指。
故技重施。
一旦这根手指划下去,女生的胸腹部就会被瞬间剖开——像砧板上,一条翻着白肚子扭动的大白鱼。
死得残忍,又香.艳。
说时迟那时快,齐檎丹飞起一脚,踢在陈氏族长的手腕上。
族长左手被踢得一偏,手里的虚影脱离控制。新娘鬼穆青青立马赶来,先一口咬断了陈氏族长的手,让他彻底失去杀人的机会,又对准陈氏族长脖子上的颈动脉,恶狠狠地补上了一下。
咬穿颈动脉的瞬间,鲜血四溅。
陈氏族长来不及动作的断手,颓然地垂落身边。
由于陈氏族长残害那高中女生的思想太过牢固,即便断手离开身体之后,他的手指仍在下意识划动。然而,手掌中的虚影却消散了。
因为离开身躯的断手,不再具有操纵的能力。
“不……”陈氏族长顿感不甘。
但被咬穿的脖颈,仅能发出漏风的气音。
陈氏族长即便恨得眼球都爆出血丝,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险些遇害惨死的高中女生逃过一劫。急火攻心下,他终是两眼一翻,结束了这条充满罪恶的性命。
族长一死,陈家村的数百个女性冤魂大仇得报,族长用鱼肉控制他人的能力,也跟着消散。
包括高中女生在内的那三个考察员,得救了。
唯一受害的,只有齐檎丹的相机肩带。
这相机肩带先是在勒住陈氏族长的时候,受到了磨损,又因为被齐檎丹拿在手上,沾到了陈氏族长的鲜血。
以至于它现在的模样,有点恶心。
齐檎丹“嘶”地抽了口凉气,赶忙将其丢掉。这一切还没做完,她手中的夫人妈神像却迫不及待地落地,化作林盼娣的模样。
“郑月,是你吗?”林盼娣的神魂情不自禁.地抬眼,看向照片复刻出的穆青青新娘鬼。
“不是她。”齐檎丹替新娘鬼回答。
族长已死,任务完成,被复刻出的穆青青新娘鬼便似雾气般散开了。齐檎丹看着失落的林盼娣,轻轻摇头:“这只是复刻出的她。你之前,特地去我那个房间,就是为了找她吧?”
撬锁开门的熟练,是因为已经这样做过无数回。
之所以进房后又离开,只是因为,承载着鬼魂的那张记者证,已被齐檎丹收下,林盼娣无法感受到好友的气息。
但现在……
“郑月今生的真魂魄,在这儿呢。”
齐檎丹拿出属于穆青青的那本记者证,放在林盼娣手心:“之前她神志不清,即便看到你也认不出。但我给她看到了她记者证上的身份,又打碎了族长对新娘鬼束缚,她的神智应该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或许,她也在观看这场复仇。”
转瞬间,林盼娣意识到了齐檎丹的好意。
穆青青生前一心救人,死后被折磨成厉鬼也并未害人,只要不染血污,她来世便有机会投胎到一个好人家。
陈氏族长虽然该杀,却不该脏了她的手,毁了她的好前程。
她值得更好的未来。
齐檎丹微笑着:“试一试,唤醒穆青青吧。或者,叫出那个你更熟悉的名字——郑月。她也许,已经记起你们一起经历的一切了。”
剥去两世为人的经历,不管是郑月,还是穆青青,内核都只是同样的灵魂。
都是林盼娣的好友。
感激之余,林盼娣合拢手指,颤抖着指尖,将那张记者证紧紧攥进掌心。
她对着记者证,唤出了郑月的名字。而凝聚在记者证上的魂魄,也随着林盼娣这一声声期盼的召唤,缓缓凝实成形。
时隔千年,昔日的友人终于相聚相认。
拿千年之久守候一人,值得吗?相逢的场景面前,齐檎丹禁不住陷入沉思。
或许是值得的。
哪怕最终注定等不到一个结果,至少在等待的那个人不会后悔。
在等待这件事情上,齐檎丹完全能够共情等候了友人千年的林盼娣,因为她和林盼娣一样,都等待了一个人等待了很久。
只是,林盼娣已经等到了她想等的人。
而她还没有。
“先出去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离开前,齐檎丹故意将桌上的烛台打翻。火焰点燃了桌布,从屋内燃起,很快焚烧到了族长的尸体身上。
今夜过后,族长的尸体将被烧成焦炭,焚化成灰。如此,也就杜绝了他利用阵法,延续生命的可能。
齐檎丹杜绝让这样的悲剧,再次上演。
火势越来越大,越来越猛,古厝上覆盖的红砖红瓦,被烈焰吞没,融化作一片铺天盖地的红——
像极了浸泡着朝霞的海。
林盼娣与转世成穆青青的郑月,已携手走出古厝,迫不及待地开始叙旧。齐檎丹站在族长古厝前,凝眸于这片烈焰的时候,恍惚间,却仿佛看见了年幼时候的林盼娣和郑月。
曾经的朝阳里,海浪边,泡着霞光的海水红比火焰。两个天真稚气的女孩也是如此肩并着肩,坐在沙滩上。
嘴里,说着悄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