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是姜老爷从外面请来的人,他武艺高强,无父无母,其它什么信息都不知道。
他居无定所,或许是个好人吧,但时间太短谁也不清楚。这么一个人,谁都不会把自己的孩子交到他手上。
除非走投无路。
恰好,乔莲儿就是那个走头无路的。
姜家已经渐渐容不下这个外来的,没有血缘的孩子,乔莲儿护不住这尊贵的小少爷,就只能在最后,将他送出去。
送行的人只有乔莲儿一个,其它的都躲在墙院里,姜舟紧紧地拉着青年的袖角,两人一起往外走,到了风口处,叶九高高地吹了声口哨,不远处的老马踏了两下雪白的蹄子,嘶叫一声挣脱了缰绳。
哒哒哒,姜舟听见了马蹄声。
“冷吗?”叶九问他,少年紧紧攥住了手中的衣袖。
冷。
因为外面风很大,吹的他眼睛都睁不开。
十余岁的少年想要表现的坚强些,但是环境的改变不是他这个年纪能够平常心对待的事情。自信要有实力支撑,少年无钱无势,手无缚鸡之力,浑身上下只有一张漂亮的脸蛋。
明明前几天他还哭哭啼啼地控诉对方是个坏人,如今却不得不自个儿靠过去。
叶九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叫他上了马,她坐在后面,环着少年的腰,乔莲儿泪眼模糊,瞧着他们一同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
这件事情是两天后才叫姜老爷知道的,下人来报称大少爷走丢了,姜老爷叫人找了一遭,没找到。
寒冬腊月的天,一个十岁的小孩走丢在荒野,想也知道凶多吉少。
他来回走了两步,想了想,也就算了。
没准这就是姜舟的命呢?姜老爷心想,他没有做少爷的命,不然也不能平白无故的走丢。
此事暂且搁置下来,车队浩浩荡荡地继续往清溪县走,在到达头几天晚上,姜大人就派了人前来接应。
姜老爷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只是姜大人这般热情,简直是热情过了头。老爷子下意识忽略了这点不对劲,只当姜大人是重情重义之人。
大雪纷纷扬扬下了三日,将他们借宿的小山村封了个彻底,等真正到了清溪县的时候,又是五六日之后了,他们紧赶慢赶,总算在过年前赶到了姜家。
姜老爷带着自己的妻子儿子喜笑颜开地坐在大堂里,连送礼的礼物都没来及拿出手,就听见那姜大人问。
“令公子何在?”
“这……”
他那独苗苗就在旁边,但很显然,姜大人要的不是这个儿子,姜老爷脸色一僵,支支吾吾地解释。
“哎,他在路上走丢了,一直在找,只是还没找到,我心里一直记挂老夫人的寿辰,就先行一步……”
他眼睁睁地看着姜大人的脸色唰的一下,沉了下来。
“什么?走丢了?在哪走丢了?”
“这……几日前借宿之时走丢了,我一直派人在找,大人不必担心……”
但姜大人脸色并没有好转,这位不久前刚升了官的大人脸色阴沉不定,片刻后问他:“我问你,你那儿子可是你八年前收养的?”
“是。”老爷子诧异。
“背上一枚荷花形的胎记?”
“这……”老爷子不明白,他自己亲生儿子明明就在旁边,非要问这个干什么?这等小事,他自然也不知道。
乔莲儿被推了出来,寒冬腊月的天,姑娘跪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问什么答什么,知道什么说什么。
那姜大人的脸色,一点一点,最后彻底沉了下去。“呵。”他冷笑起来:“表兄好福气呀,你这是收留了个贵人啊。”
“贵人?什么贵人?”
“顶顶的贵人,表兄,你好福气啊。”
姜老爷脸都笑僵了,还不晓得发生了什么。
“上面的大人想要见他,表兄,你那儿子要尽快带来……三日,最多三日,无论他是在哪走丢的,三日内都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完全是命令的语气,屋外寒鸦惊起,姜老爷下巴掉在地上半晌都没有拾起来。
下午,姜老爷一家就被客客气气地送出了姜大人家门。
姜老爷脸色铁青,气的不行,客栈里,他哗啦摔了套杯子,乔莲儿跪在地上,瓷片飞溅到她的脸上,姑娘抱着肚子,害怕极了。
“老爷,我……”
“那姜舟,你平日最是关心,他去哪里了你能不知道?”
“我,我不知……”这姑娘胆小,姜老爷脾气一上来她说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撒起谎来支支吾吾,任谁都看得出她有事隐瞒。
姜老爷不是蠢人,他听着看着就觉得乔莲儿不对劲,此番听着她支支吾吾了半晌,回过味来了:“好啊!”他轰地从板凳上站起身,百公斤重的身材山似得压在她面前。
“你有事敢瞒着老夫?”这人瞪大了眼珠子,眼白上满是红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