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众人都没休息好,又是照顾伤患,又是担心那贼人夜半再来。
叶九将姜舟的湿衣服脱下,烤干了再给他穿回去,篝火前热腾腾的,有人递了热水来让他喝下。
地上湿寒,叶九听那小少爷迷迷糊糊地,带着哭腔小声地嘟囔。
她凑近了去听,没听出来嘟囔了什么。
……
大雨下了一夜,第二天也没有停的意思,大当家的看着那雨心中忧烦,这雷雨昨天晚上让杀手不敢来,今天却挡了他们的路,让他们走不了。
那雨快到晌午了也不见停止,大当家的往外探看数次,眉头紧皱,终是拍板道:“咱们待会就走,冒雨也要走……。”
“可是……怎么走,你瞧这雨下的。”
山岗上路面湿滑泥泞,马车笨重实在难行。
可车队里有伤员,须得快马加鞭到前面镇子上求医问药,车队里又有累赘,一个两个,姜老爷连小妾都带了三个,更不用说他的那些行李。
这还怎么走?
孙大当家的瞪了姜老爷一眼。
“那就分开走。”
“怎么个分开法?”
那大当家的道:“分两路行走,一路趁着雨色先走,带着病者,快马到前面镇子里面求医问药,另一路带着马匹行李,以及诸多女眷殿后。”
此间不是熟路,分开更是危险,只是几个伤员都是自己兄弟,怎么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咽气儿。
姜老爷虽不想冒雨前进,但他现在说了不算,况且他自个儿也心虚胆小,哪敢露头吱声。
片刻后,探路的人回来了,道是:“十几里外有一处镇子。”
众人振奋了心思。
只是该谁带队,带着伤员先行一步?这是个问题。
这个人需要武艺高强,又能独自成事,做事灵活多变,遇事沉着冷静。
需是熟手,可靠的人物。
有几个武功不错跃跃欲试的,都被孙大当家的压了回去,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吞了口口水,不约而同地将目光移到了青年身上。
叶九挑起一角眉梢,众人纷纷把视线挪开。
也没啥,就是那一手功夫……
实在是令人深刻的很。
大当家的皱眉。
此行危险,要是有杀手埋伏,先走的定是首当其冲,叶九不是他们镖局的人,他也没权利叫人冒这个风险。
只是他自个儿负伤,镖局上下也没人有那般的身手,总不能叫先走的弟兄当个活靶子,遇上那什么钩子就玩完吧?
这不送命呢吗?
他考虑再三,到最后还是叫了叶九来与他商量一番。
“头儿,出发前就说过,此次出行你说了算,我听你的。”
孙大当家的松了一口气,只是还没等他感动的叫声叶兄弟,就听叶九说。
“只是我有一件事儿。”
“兄弟请说。”
她往车队里看了一眼,姜舟一个人坐在草堆里,姜家不喜欢他,镖局的人也不会特意照顾他,他孤零零地坐在熄灭的火堆旁,身上裹着那件青色长袖的袍子,嘴角抿到发白。
“我只有一个要求。”两人悄悄地走到一处。
“那姜家的大少爷……请务必照顾好他。我救你兄弟,你也要护我的人。”
“这是自然……”
“您别急大当家的,我要你不惜一切,这一切中包括大当家你,与你兄弟们的性命,可行吗?”
“……”
孙大当家的惊愕,叶九静静的看他,青年的瞳孔比常人更浅,看人的时候似乎格外专注。
人高马大的孙大块头喉头滚了一下。
“好。”大块头说:“你以性命相托,我也以性命相托。只要我活着,那孩童必然活着,便是我死了,我兄弟众人也会保那孩子安然无恙。”
两人双手相合。
成交。
……
姜舟提着袍子,他个子矮,青色袍子就拖了地,染上尘埃。
他用手拍干净了袍子的衣摆,又往冻的冰凉的手指上呵了口气,然后把袍子脱了下来。
好冷,他打了个哆嗦。
镖局里的人来来往往地收拾东西,没人注意到他。叶九在佛像前抱着长剑等候。天寒,她从怀里摸出一个干饼子,往佛像前一摆。
他身后,少年拉了拉她的衣袖。
“怎么了?”
“你的衣裳。”
“不用,你穿着吧。”
少年举着衣裳,嘴角抿得死紧。
“我不要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