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两点，穿着倒霉熊亲子睡衣的一家三口正整整齐齐地杵在客厅，大眼瞪小眼。
季熠阳莫名其妙地被季予从被窝里抓起来罚站，睡眼惺忪，哼哼唧唧地闹脾气。
“季熠阳，你给我站好了。”季予把儿子小手小脚摆端正，强压着火：“醒醒，看着爸爸。”
季熠阳贴在墙角打了个哈欠，把脑袋一扭，不听。
“我之前是不是和你讲过妈妈身体不好，你怎么还撺掇他给你生妹妹！你都多大了还不懂事吗？你为什么这么不听话？”
“没有不听话。”季熠阳扬起无辜的小脸说：“是妈妈答应我的，说可以的。”
“可以个…！”季予差点没忍住在儿子面前爆粗，正色道：“你是不是太自私了？即不心疼妈妈，也不考虑爸爸？”
季熠阳用力揉了揉眼，似乎并不明白季予的话。
季予臭着脸，气得不行：“你妈要是出点事，你就只有当孤儿，跟着你爷爷去！到时候你哭都找不到地方。”
“不可以…… ”季熠阳眼睛都瞪大了，仿佛真的被季予的语气吓到，他瘪着个小嘴巴，泪光莹莹地望向林莫：“妈妈不、不要。”
“季予你别乱说话！”林莫立马转头责怪季予：“你吓唬孩子做什么？”
季予对着儿子也口不留情，非要让他也难受一般：“要弟弟妹妹有什么用？兴趣班俱乐部那么多小朋友，你找不到别人和你玩是你自己的问题。”
“季予，你到底讲不讲理了？”林莫拉了一下季予手臂：“你大半夜地把儿子揪起来跟他说这些，他能懂个什么？”
“来，阳阳别哭了，妈妈带你回房睡觉……”林莫伸手想去抱季熠阳，被季予长腿一跨挡住。
季予单手将林莫抱起，用薄毯把人裹紧放到沙发里。
“季予你干什么？”
“老婆。”季予深呼了口气，注视着林莫，表明自己的态度：“我在生气。”
林莫挣了两下都没挣脱，顿时也有些火了：“你生气？我还生气呢，快放开我。”
“放开你可以，你不许护着儿子，我这次要教育他，和他讲清楚。”
“季予，你真的太小题大做了！”
“我小题……”季予低喃，猝不及防地愣了两秒。
“你又乱发脾气，快松开我。”
闻言，季予黯淡的眼球中闪过一丝怔忪，手顿了顿，慢慢松开了林莫。
林莫把季熠阳抱回两人卧室，嘱咐他自己乖乖睡觉。
季熠阳不放林莫走：“妈妈，你陪我睡。”
林莫亲亲儿子的额头，给他掖好被子：“爸爸已经生气了，我去哄哄他。”
“好吧。”
这两年季熠阳被林莫宠得无法无天，根本不怕季予生气，大人在外边争执什么他才不管，反正他知道爸爸爱妈妈，而妈妈爱他，这就够了。
第一次来爸爸妈妈的房间睡觉，季熠阳觉得新鲜，现下困劲儿全没了，就开始不安分地在大床上蹦跳折腾。
忽然“嘭——”一声。
这动静太大，引得屋外争执的两口子猛地一同推开门，神色紧张：“出什么事了？季熠阳？”
“阳阳你摔了吗？”
“啊……没有。”季熠阳无措地指了指脚下狼藉：“对不起妈妈……爸爸，对不起。它被我撞掉了。”
视线跟随往下，季予眉心兀然狠跳，脸色瞬变。
就连林莫看清地上那副四分五裂的相框时，心跳也不由漏了一拍。
儿子这回才是真闯祸了。林莫想。
好巧不巧，这相框里裱的两人婚照，是季予最宝贝珍藏的那张胶片。
季予和林莫都哑声了，视线聚焦在那张照片上，有一瞬的思绪同时被拉回到婚礼那天。
照片定格的画面是南太平洋的一座美丽小岛，在一片碧海晴空艳阳白沙中，林莫手捧着鲜花，被季予揽腰深深拥吻在怀。
这张照片来得巧妙，是抓拍的。
当时因为季予在仪式进行前太紧张，非拉着林莫在幕布后面偷偷演练亲亲。
季予原是想提前找好角度，力求待会儿掀幕后完美发挥，本意是好的，但由于他亲得太过忘我，在层层白纱升起将两人簇拥进中台后，他还浑然不觉闭着眼在深吻林莫。
察觉到怀里人似有几分后退不配合的意图，他还不满地叩着林莫后颈吻得更深，他咬了人下唇亲上唇，还犹嫌不足似地试探着要舌吻。
台下亲友长辈都默契捂嘴不出声，只有许沉语替自家兄弟尴尬，捂住了脸。
许沉语在台下悄声跟宋枳轩吐槽：“你看给他急的，狗啃骨头似的，就这点儿出息，也太丢A脸了。”
对比林莫的自如，台上的alpha的确稍显狼狈，自认为还处于“演练”中，却依旧手抖颤个不停，心脏连通血管脉络，他清楚感受到自己皮肉之下每分紧张的跳动。
是经年累月的患得患失，是即将得偿所愿的不确定期许，是他再不愿和爱人的亲吻触及即离。
镜头推近，林莫笑容羞涩，却纵容自己的新郎沉浸在忘我的深吻中，坏心眼地不提醒。
他伸手环住季予的脖子，对着镜头俏皮地wink，而摄像师就是这一刻闪下了快门，记录到了这个惊喜瞬间
这张胶片的实木边框都是季予亲手选木材雕的，还被他悄悄刻上了一排小字，藏进木纹里。
“他爱我，我将偷偷幸福”
——为什么是偷偷幸福呢？光明正大的幸福不更好吗？
后来林莫无意发现这排小字后问过季予。
矫情话被老婆发现，季予虽然感到扭捏难堪，却也诚恳表露说：是因为你的爱即好又坏，太容易使我得意忘形，让我忍不住想炫耀。既然再付不起第二次代价，那就总需要在幸福将满未满的时刻警示自己，要藏起爱、珍视爱、表达爱、回馈爱。
林莫听得一脸莫名。
林莫当晚沉思良久，最后还是有些担心，纠纠结结地在手机上给季予约了第二天精神科的复查。
毕竟自两人婚礼后自家老公就有这样的症状了，时常说些话跟吃了毒菌子一样，再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