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满是怨怼地瞪了林莫一眼。
林莫一脸“又怎么了?”的疑惑表情。
算了,脑子空空的人,你又能和他计较什么呢?
“我来就行,你别瞎忙活了。”季予不由分说将林莫拉到沙发上坐着,拿了个靠枕垫在他身后。
林莫扶着小腹撑了撑腰,说:“谢谢你啦。”
短短一上午还没过去,这已经是林莫对他说的第四次谢谢,季予这才终于忍不了,恼怒起来,“你这样阴阳怪气我是干什么?我是哪里又惹到你了吗?”
“啊?”林莫依旧是一脸茫然,“没……没有啊。”
季予脸色很臭地从林莫手里夺过那个脏兮兮的湿帕子,盯了他一眼,然后转过身,弯下腰擦起矮几上的灰。
他力道大得那矮几上的几个水晶杯都叮叮哐哐地撞响起来。
林莫有些摸不着头脑,就那么看着季予奋力打扫起卫生来。
季予之前也没少来林莫家,简单打扫完楼下客厅,轻车熟路地去楼上把林莫原来的房间也收拾了出来,让他安分点,好好躺着。
林莫哪能躺得住,趁季予转去别的房间打扫的时候,又偷偷跟着过去,透过门缝往里偷看季予在什么。
季予的袖子高高挽起,精壮紧实的小臂因抱有的重物纸箱呈现出青筋虬结的形态,修长的手背指节也微微突起。
林莫看着看着就不禁心里觉着,这真是一双十分适合打拳同时又很适合弹钢琴的手啊。
季予正低头忙活着,一听脚步就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他移抱开一个纸箱后扭头一看——那躲在门背后的半截身子顿时像是被吓到了一样猛地一缩。
季予顿在原地,就盯着门框那处——
果然,不出一会儿,那颗毛绒脑袋慢慢从门框那儿冒出尖儿,继而露出两颗眸色清浅的杏眼,兔子似的觑他一眼,被季予的视线逮到后又迅速撤了回去。
只是林莫那一眼却看得他一阵恍然怔愣。
鼻尖处无端飘来若有似无的花香和焦糖可颂的味道,宛若时光穿越经年——在夕阳余晖的下午,琴房外,那个分明忍不住想要靠近他却又不敢轻易打扰,于是只能躲在窗外怯生生地偷看他练琴的林莫。
那时候的林莫还处于“追求者”的身份里,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追omega的套路就往他身上生搬硬套,他并不受用。
可是,少年明亮的眼里怀揣着对他毫不遮掩的欢喜,手里还怀抱着他带来讨好心上人的小礼物,并在心里企盼着能借此换取一个自己对他看似亲和实则吝啬又虚假的笑容。
图什么呢?
每每待到紫红色的晚霞都染透了半边天,他才恩赐般准许林莫进入他的琴房,为他弹一首曲子堵住他因过于兴奋而叽喳吵闹的嘴。
突然,“嘭——”的一声,老旧干瘪的纸箱因承受不住内里的重量,一半撕裂开来,东西稀里哗啦地砸落到了地上。
林莫可能是被那一声吓到,也很有眼力劲儿,踮起脚尖转身偷偷摸摸地走了。
季予的视线被大片大片涂鸦的蓝色所占据。
他随手捡起来脚边的一个厚重的皮革本,手指刚好卡在最后一页,上面是他所熟悉的歪扭成蛆的字体。
原来早在五年前,林莫在他20岁生日这天,写下了期许未来能够实现的,他最诚恳的愿望。
他写:「骄傲的季予,可不可以放下你的尖锐,缴械投降,与我相爱。」
少年人的所有敏感心事与美好憧憬都藏在这一方小小的旧日记本里。
只可惜,大多都因他没能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