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时分,季家老宅灯火通明,大厅中央齐整整站着一排人,个个都低垂着头,面如菜色。
“少……少爷……我们的人都已经派出去找了。”
保镖领头瞅着季予沉着一张黑如碳色的脸,身体抖成筛子,出了一脑门汗,腿软得就差双膝跪下了,“您,您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到林先生的。”
“季家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季予这边已然隐忍半天,遽然怒喝一声:“看个人都看不住!”
他面上怒气难掩,但心中慌乱更甚,此时距离林莫凭空失踪已经过去了二十多个小时,而他这边竟然一点消息都没追查到,简直荒唐。
“再去查一下今日驶离首都的航班信息!”
他今天已经不知道打了多少个电话出去了,等待回复期间就焦急地在大厅内绕着圈子来回踱步。
“季予,你坐下,晃来晃去的像什么样子。”
季凌风端正坐在中式红木沙发上,轻抿了一口茶,语气是十足的淡定:“从小就教你遇事要沉着冷静点,不要被情绪掌控,况且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不是已经派人去找了吗?急什么?”
“你叫我怎么冷静?!”季予跟看仇人一样瞪着自己亲爹,语气很是激动地指责他道:“林莫他是在你的人眼皮子底下失踪的!”
季凌风表情未变,只是意味不明地笑了声:“怎么?难不成你还怀疑是我干的?”
季予虽然心中有怨怒,但同时也清楚这事大概率不会是季凌风做的,如果他真要对林莫做什么的话,早在几年前就动手了,也不会等到他俩感情已经稳定下来了才突然整这么一出。
刚要开口说些什么,手机传来震动。
季予脸色阴沉地接听了回复的电话,相关部门那边却说他们并未调取到林莫近日离开首都的信息。
胸膛深深起伏两下,季予逼着自己即刻冷静下来去分析眼前的情势,“仅凭林莫一个人,是不可能在不留有任何行迹信息的情况下离开首都的,要么他现在还在首都,要么就是有人带走了他。”
季予神思混沌,有些失了方寸的慌乱,“如果他在首都,又怎么会一点行踪都查不到?”
“所以呢?”季凌风漫不经心,语气揶揄:“你现在不是挺有本事的吗?找人就找人去啊,大半夜的闹到家里来做什么?”
季予眼神陡然沉了下来,没再出声了。
他这两年拿下了好几个新能源的项目,成功拓展开海外市场,势头正盛,惹人眼红,生意场上行事风格又过于刚硬,树敌众多。
虽说他觉着应该不会有那种真不要命的刺儿头为了报复他敢把歪主意打到林莫身上的,但他现在完全不清楚林莫此时的状况如何,便控制不住地往极端坏的一面发散联想。
林莫是因为不想见他,所以故意一个人躲起来了吗?
还是被人劫走了?
是绑架报复?还是敲诈勒索?
他现在还好吗?有没有出事?
还有,如果他找不见人,林莫的病得不到及时的医治怎么办?
季予根本不敢赌。
不安与惊惶叫嚣充斥着他整个身体,叫他无法安定,他必须尽快找到林莫。
季予将眼神投向了季凌风。
季凌风虽然已经从上边退下来好几年了,但庞大的人脉关系网根基依旧固存,现如今只有从他这里活动关系,才能尽快将人找回来。
“爸。”季予出口声音艰涩。
这个称呼对他来讲已经太过久远,就像是和季凌风的关系同样生疏。
“怎么?”季凌风轻哼一声,不紧不慢道:“明天这太阳是要打西边出来了?”
季予死咬着牙,父子俩眼神对峙良久,一言不发,最终,以季予颇为艰难低垂下头去的动作为退让示弱的信号,他低声迟缓道:“林莫他生病了,如果出了点什么意外,我怕他,身体会熬不住。”
“嗯,我知道。”季凌风轻描淡写地转移话题,说:“他身体的确很差,不然也不至于六年了都没给我生出个孙子来。”
季予深吸一口气,放下过往的面子与傲气,直言相求:“恳请您帮我。”
季凌风这边却假惺惺道:“你是我儿子,你有什么困难,不用你说我自会为你铲平铺路。”
闻言,季予紧皱的眉头却未松动半分。
“但貌似,你近来的表现行为告诉我,你其实并不太需要我的帮助。”而后季凌风话锋一转,冷漠道:“况且,我从没承认过林莫是我季家的儿媳。”
季予不自觉眼神变得狠戾起来。
季凌风将那终年身居上位的姿态拿捏的十足,对于亲儿子,也不屑多给予一番对他而言轻而易举的顺势相助。他们之间的一切的利益交换都是有代价的,毫无亲生父子间该有的温情所在。
知子莫若父,而季予在这些年间也领教足了季凌风的行事手段,这父子俩间的博弈持久不歇,将彼此的心计都算得很清楚。
最终,季予妥协了,“我不去海外了。”他对季凌风说:“我会留在承宇。”
他一早就知道,哪怕他再小心谨慎,自己私下一举一动的行径都瞒不过季凌风的眼,更遑论他前段时间在集团搞了这么一通大动作。
季凌风是绝不会放任他将利让出给一个在他眼里的“外人”的。
果然,季凌风放下茶杯后,季予就听见他悠悠道:“季予,你可真是长大了,也学会自己拿主意了。但你可要知道,承宇永远都只能姓季,是不可能姓林的。”
季予眼神冰冷毫无温度,咬着牙说:“是。我知道。”
——
可饶是他都已经动用上季凌风这边的关系了,两个月过去,他都没有收到任何关于林莫的踪迹线索。
也不知道是不是季凌风表面答应但背地故意设碍还是怎么,季予每日殷切期望等待着对方带来林莫的讯息,而他每每得到的都是令人失望毫无进展的消息。
他这两个月过得浑浑噩噩,不知昼夜,精神已经紧绷到无法松懈一刻的地步,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绝望的滋味。
最后,他决定不再寄希望于季凌风那边。
他从中心医院入手,采用了些极端手段,将林莫失踪当日的所有值班人员都掳了回来,一个个盘查拷问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