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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又在耍什么把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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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莫只是匆匆扫了一眼,并没有做过多停留。

三月末尾春寒料峭,阳光却异常充盈,公园草坪上长满了人,都是来沐浴这温暖艳阳的。

林莫戴了一个橘色遮阳帽坐在长椅上,欣赏着眼前风景,观察着路边行人,细白指尖随着窸窣的笔画声而动,心中顿感无比宁静。

一对头发花白的老夫妻手挽着手经过林莫身前,他们脊背佝偻着,脚步也蹒跚,走十步就需要歇一口气,很吃力的模样,但脸上却洋溢着十分幸福和善的笑。

林莫看着他们发神。

“欸,小伙子。”老太太笑着冲林莫招招手。

“奶奶,您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吗?”林莫站起身让出了长椅,“奶奶你们先过来坐。”

老奶奶牵着老爷爷走过来,哆嗦着手从裤兜里翻找出几张小额纸币递给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小伙子你是学画画的吗?能不能给我和老伴儿画一张呀?”

林莫还未开口,一旁的爷爷倒先嚷嚷上了。

“我又不是你老伴儿!”爷爷气呼呼地喘着,“我老伴儿在家等我,我要回去了。”

爷爷带着乡音的口音,听起来不是本地人。

林莫还以为他们是吵架了,“爷爷这是着急回家吗?”

老奶奶死死攥着爷爷的手,有些无奈地指了指爷爷的脑袋,对林莫叹息道:“他呀,痴呆喽,记住不我。”

“我本来想带他去照相馆拍的,他不干,他今天心情好愿意出来,我就想着能不能拜托你给我们画一副。”

林莫不是专业学画画的,但是画一副简单的肖像的水平是足够的,于是他想了想,点头答应了。

“好,奶奶你和爷爷坐在这儿就行,我坐草坪上给你们画。”

林莫一边画着,一边和奶奶闲聊着安抚爷爷有些躁动的情绪,“奶奶你们结婚多久了呀?”

奶奶笑呵呵地回道:“可能好几十年咯,我都记不住了。”

身旁的爷爷却突然有些生气地大声说:“结了四十三年了哒!你咋子又记不住呢!”

“刚刚不是还说,我不是你老伴儿哒,”奶奶笑起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记住咯,记住咯,看来我也快痴呆了哦。”

“我都记得到,你咋子记不到诶?”爷爷有些犟的模样,问她:“那我问你,我们结婚纪念日是好久?”

“七月十三。”奶奶拍着他的手,笑道:“这个我记得很清楚哈。”

“这还差不多。”这时候爷爷的表情才像是满意了些,声音都没先前中气十足了,“今年子就不送你黄金项链了哈,没得私房钱咯,全部都被你搜刮去当医药费了。”

“好好好,不送就不送嘛。”奶奶笑着笑着,那像是蒙了层白雾的眼睛逐渐溢出了些眼泪花。

林莫也止不住地跟着他们笑起来。

原来这就是白头到老的爱情吗?老了也爱拌嘴、也会生气。

不过两分钟时间,爷爷又挣了两下想起身,颠三倒四地说着胡话,吵着要回家。

于是这幅画只用了半个小时,林莫将画完的画递给奶奶,没有要她给的钱。

“谢谢你啊,小伙子。”

奶奶很珍惜地将那幅画叠了又叠,再郑重地放进内层口袋里,她感激地对林莫道了谢: “真的谢谢你了,我老伴儿很久没有过像今天这么清醒的时候了,我是真的很高兴,他还记得我。”

林莫轻轻抱了下她,安慰道:“奶奶你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爷爷他可能忘记了很多东西,但他一定不会忘记爱你的。你们身体这么健朗,肯定还要相爱好多年呢。”

“欸。”奶奶揉了揉眼,“让你见笑了,我们走了啊,小伙子。”

“嗯,好。”林莫嘱咐道:“奶奶你们慢点走,注意安全。”

林莫站在原地,微微上扬着嘴角。

原来幸福也是会传染的,他觉得心情很好,今天出门这一趟没白来。

他眺望目送两个老人缓慢离去的背影,他们拌嘴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两个老人走到公园岔口,他才有些不舍地抬起了脚步。

然而——就在他跨出第一步还未落地时,余光中无比清晰地看到了一个轰然倒地的身影。

随之而来的——是老奶奶惊慌失措的叫喊声。

林莫脑中一阵轰鸣,脑子都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已经率先一步做出了行动,他跟随身边几个路人匆匆往一个方向跑去,看见唇色乌青晕倒在地的爷爷和俯在他身上满脸泪痕的奶奶,他的手脚霎时间被锁住了,像是跟灌了铅一样沉重僵硬,全然忘记了曾经学过的急救措施,瞪着眼呆傻在了原地。

接着耳边又响起了警车鸣笛声、车体剐蹭声和接连的爆炸声,烦闹嘈杂的各种声响像是绞着浆糊一样在林莫脑海中激烈回荡,最后,世界又像是陡然被抽走了全部空气般,彻底安静下来。

心跳如擂鼓敲打在耳膜,他只能恍惚听到有热心人士一边做着急救一边喊着救命、120、帮忙、是脑梗之类的词句。

他骤然回神,往路边望去,宽敞的马路边什么都没有。

还没等到救护车来,人已经落气了,老奶奶当下晕厥了过去。

林莫和众人将奶奶抬上担架时,她荷包中那张小心叠好的画纸同时滑落了出来,在空中打了个旋,掉在了林莫脚边。

短短五分钟,他再一次见证了一个人完整的死亡过程。

一个明明前一刻还在和自己对话说笑着的人,活生生的人,就这么一下子,就没了。

林莫缓缓蹲下身去,指尖颤抖着捡起来那张已然变为废纸的画作。

他像是一具完全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表情空白,动作僵硬而迟缓,每一个动作都不是他意识下做出的,不知道是被谁操纵着推行前进。

那天晚上,林莫很晚才到家,鞋没换饭也没吃上了楼,没等管家多行询问一句,他反手就将自己锁进了卧室。

管家见他状态很是不对,连忙和季予发了消息汇报。

季予当天在国外公司,打不通林莫的电话,当即定了晚上的航班往回赶。

登机前,他先和顾之然发了消息,让他立马去他家看着林莫。

顾之然收到消息时,刚做完一台晚班急救手术,衣服都没来得急换便着急忙慌地往季予家赶,半路中又接到许沉语的电话。

“有什么事?”顾之然语气很急,“两分钟内说清楚。”

“顾医生你今天吃火药了,火气有点大啊?”许沉语还没打好腹稿,只能先行作罢,“两分钟可能说不清楚,我明天再来找你吧,你先忙。”

顾之然轻车熟路地开到了季予家,管家将人带上楼,他在门口连哄带劝地叫了林莫半天,林莫才隐隐应了声说没事,但就是不给开门。

“小莫你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或者,等一会儿,季予还有三个小时就回来了,你和他说也行,可以吗?”

屋内传来林莫很轻的声音,他说好。

顾之然不能强行闯进去,思虑几番,只能和他商量着道:“那我二十分钟叫你一次,你得应我一声,知道吗。”

里面的人又不说话了。

季予火急火燎赶到家,见顾之然守在门口冲他点了点头。

他还算是冷静,没直接踹门进去,找了管家拿钥匙。

房门打开,黑漆漆一片,窗帘紧闭着连一丝月光都透不进来,季予抬手打开灯,发现林莫人没在床上。

季予额前还冒着湿汗,喉头快速滚动几番,他稳了片刻呼吸,才放轻了脚步往浴室走去。

他这次没有打开浴室里的灯,但他能看见,林莫一整个人以蜷缩的姿态环抱着腿卡在洗手台下边的空隙里,卧室里橙亮的灯光倾洒进来,明明暗暗打在他脚边。

他蓦然警觉地往回收了收脚,将自己整个人往黑暗里缩。

季予一步一停慢慢走到他身前,他的影子将林莫整个笼罩住,对方紧绷的肩膀才松动了几分。

季予居高临下看着他,好半天才找回了属于自己的声音,佯作淡定地批评他道:“我不就是出去了一个星期吗?怎么想着用这种把戏唬我回来。”

林莫从臂弯处缓缓抬起脑袋,于逆光中看去,眸色黯然难辨,他像是台生锈的老旧机器般,咯吱咯吱运转启动半天才能进行下一步动作。

他动了动握得弯曲发麻的手指,然后直愣愣伸出两臂,像是要对季予发起进攻的姿势。

季予等着他开口。

然而他就那么傻傻地举着双手,过了好久,才吐出了一个气若游丝的“抱”字。

季予顿了两秒,而后蹲下身来,还没等他搓暖手,林莫冰凉的指尖便擦过他的脸颊,顺势一把环住了他的脖子,先他一步紧紧拥抱住了他。

他这才发觉林莫整个人都微微战栗着,浑身像是由内而外地散发出一股比地面瓷砖还冰凉的冷气,连他俯在自己颈窝处呼出的那点热气都不甚明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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