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莫微微颔了下首以示回应，这算是作为演奏家与倾听者的他们之间的唯一互动。
Alpha步履平稳地走向钢琴，优雅落座，他的手指纤细又修长，是一双很适合弹琴的手，指尖落到黑白琴键上发出第一声低吟，琴音便随着悠悠音符婉转流泻而出。
坦白来讲，对比其他钢琴家，他弹的并不出色，曲调时而小众诡谲，时而凄切哀怜，甚至有些不分轻重缓急，不讲究技巧，似乎只是在随心而奏。
但莫名的，林莫会与他的琴音产生共鸣。
其实第一次来这家剧院的时候，林莫就发现了这位特殊的钢琴演奏家。
那天音乐会结束后，林莫不太想回家就独自坐在观众席发呆，待了许久，等台下灯光都关闭后，那人才缓缓登场。
不难听出那人当时还是个新手，照着铺子也错音无数，但不知出何原因，林莫那天留下来了，安静地听完了他完整的演奏。
此后林莫每一次来，都会特意等二十分钟，听他独奏。
台上琴声戛然而止，曲子终了。
alpha站起身来，再次向他微鞠了一躬，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面带笑意的俊容，与他对视上。
林莫愣了一下，这还是他第一次看清这位孤独演凑家的脸，高贵优雅，孤寂清冷，一如他那架琴。
林莫同样回以他一个礼貌的微笑。
本以为像往常一样，大家礼节到位后就该各自离场了，那位alpha却不疾不徐地走下台，往林莫的方向走来。
“你好。”alpha在林莫面前站立：“可以和您认识一下吗？我叫宋枳轩。”
林莫眼底闪过微微诧色，“啊，我……我叫林莫。”
“嗯好的，林莫先生。”宋枳轩注意到他惊诧的表情，问：“我这样，会不会有些唐突你了？”
林莫摆摆手，忙道：“不唐突，不唐突。”
就是有些猝不及防，林莫社恐又犯了，顿时有种网友线下面基的局促感。
“谢谢你一直听我弹琴，你是我唯一且忠实的观众。”宋枳轩神情真挚：“你觉得这两年我的琴技有进步吗？”
“嗯嗯，你弹得很好。”林莫干巴巴地回道。
“谢谢。”宋枳轩笑着说：“你是我的知音。”
这人脸看起来冷，笑起来却很是温和，减少了些高冷不可及的距离感。
“不不，我其实对音律这方面一窍不通来着。”林莫有些尴尬。
宋枳轩有可能成为伯牙，但林莫却肯定不会是钟子期。
宋枳轩笑笑，“高山流水遇知音，我说你是我的钟子期，那你就是，不用妄自菲薄。”
他对自己倒是自信，但林莫有些无地自容。
林莫哈哈尬笑两声，“是，是吗？那我可真荣幸。”
“刚刚坐在你身边那个alpha是你的朋友吗？”宋枳轩忽然问。
林莫歪着脑袋，眨巴了下眼：“哦，不算是吧，我们并不太熟。”
宋枳轩缓缓点头，不知道是否是幻觉，他似乎看到对方浅吁了口气。
“那个……”宋枳轩眼神专注地注视着林莫，张了张口，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林莫有些疑惑。
“林莫先生。”宋枳轩有些迟疑地说：“我接下来说的话，可能会有些唐突，但请你相信，这是我经过深思熟虑的考量后作出的决定。”
他从胸口处摘下演奏时佩戴的白兰花，递到林莫跟前，“林莫先生，我喜欢你很久了，你可以考虑做我男朋友吗？”
“啊？”林莫吓得连退两步，眼珠都快瞪出来了，表情惊诧又错愕：“什……什么？”
“林莫先生。”宋枳轩认真重复道：“我喜欢你很久了，你可以考虑做我男朋友吗？”
“不是，不是。”林莫并非没有听清，只是太过不可置信了，两年以来，他们之间的交流一直仅限于“他弹我听”的层面。
在今天宋枳轩走下台前，林莫都没想过他们是能说上话的关系。
“我，我是个beta……”林莫手忙脚乱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虽然我做了腺体手术，但我还是beta，不是omega。”
“我知道。”宋枳轩很淡然地说：“看得出来你是个beta，但这并不影响我对你心动，我喜欢你。”
林莫愣了一下。
“我不在意性向，alpha、beta、omega都只是性别的代名词而已，人人生而平等，除了生理构造上有些许不同，本质没有什么区别。我们不必拘泥于此，随心便好。”
林莫在恍惚迷乱间，突然觉得这些话有些耳熟，连场景都有些真切还原的熟悉感。
“这对你来说，可能有些难以接受。”见林莫诧异的表情，宋枳轩声音十分温柔地安抚道：“如果你不讨厌我，我们可以试着先做朋友，我会……”
“你不准会。”许沉语不知道在背后偷听了多久，此刻才悠悠然出声道：“他不仅是个beta，还是个结了婚的beta，他家那位可不好惹，小年轻，我劝你就甭打他主意了。”
宋枳轩还举着白兰胸花的手募然一抖，不可置信道：“你结婚了？”
他此刻表情比刚刚突然被告白的林莫还愕然。
“怎么可能，我分明没在你身上闻到——”
“那时因为他老公也是个alpha，他没被彻底标记。”许沉语再次抢话接道，一脸不爽地看向眼前这个年轻的alpha，“人夫妻俩感情还好着呢，你就别想了。”
“他说的是真的吗？”宋枳轩不信，转头问还在傻愣着的当事人：“林莫先生？”
林莫神思落定回身体，低喃道：“……是，是真的，我已经结婚快六年了。”
对方明显万分失落遗憾的表情尽数落到林莫眼里，他第一次遇到这种事，都不知道该摆出何种表情应对了，“我老公也是个alpha。实在抱歉，让你误会了。”
没有被彻底标记的omega在外时常会面对如此困扰，林莫一个无法正常掌控腺体收散信息素的beta更加容易引人误会。
宋枳轩神色复杂地盯着他看了半晌，然后低声道了句对不起，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