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什么?”季予含笑看他。
“这都结婚五年多快六年了。”林莫小声低喃了句:“他这样做,也太不道德了。”
“还有多少天到六年?”季予的重点和他完全不一样。
面对突如其来的结婚纪念日拷问,林莫怔愣了片刻,有些躲避地移开了眼神。
这人竟还记着上次自己忘了他们结婚纪念日的那茬。
“好像还有……六十多?”林莫硬着头皮瞎猜了一个数,见季予微蹙了下眉,他连忙改口:“七十多天?”
季予沉吟不语,方才如沐春风的笑意也敛去了。
林莫分明感觉脑子里有一个十分深刻的日期,但就是清晰不起来,模糊着道:“还是八十多天啊?”
“下次去医院记得去查一下脑科。”季予这话说得语气沉静,没有讥讽嘲弄的意思,“顾医生有和你讲过那些你服用注射的药物会产生影响记忆力之类的副作用吗?”
“没有副作用的。”林莫略显心虚地如是所说。
两人一块儿回了家,季予去洗澡,林莫在楼下做饭。
开始还是剑拔弩张的气氛不知道怎么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散了。
林莫惴惴不安,又别扭难受。
心里虽然还堵着一口气没发,但方才季予已经称得上是“温柔诱哄”的特意解释了一番,像是把事情翻篇就此揭过了般,不愿再提。
所以林莫此刻也不好再犟着脾气说什么。
“前些日子,他闹着要自杀。”
林莫一边搅着锅里的米粥,一边无端回想起季予说的话。
为什么是前些日子?
如果斐喆一直都喜欢着季予,爱而不得这么多年,能忍到他们结婚了再来折腾吗?
林莫摇摇头,想甩出去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
切了两颗辣椒,又联想起季母说的那句——“其他什么都不用管,等到时候了,我们再来看你。”
等到时候了?到什么时候?
林莫混沌的脑子比他现在煮得粥还稀散。
一天没吃饭,胃部突然传来咕噜咕噜的声响,林莫捂了捂胃,自说自话:“忍一忍别叫啊,马上就吃饭了。”
他手就着胃部那块儿揉搓着摁了摁,顺势下滑至腹腔处,然后募然顿住。
陡然间,脑海中一个万分荒谬的想法飞闪而过——
那天和季予不欢而散之前,季予狠狠地压着他的小腹做了一场。他那时虽然被信息素熏得头脑昏沉,但依旧清醒地记得季予所说过的话。
他说,自己终究是个beta,说他无法彻底标记自己,还说让自己停药停针。
这些都是什么意思?
以季予的个性,如果不是他主动给予了斐喆机会,就算那人真的喝药自戕了,他也不会对此作出丝毫妥协与让步的。
自打林莫认识他以来,季予唯一作出的妥协让步就是对他父母承诺过结婚后要一个孩子。
季予向来说到做到。
他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他说不会离婚就是不会离婚,所以林莫对此毫不表示怀疑,甚至放下心来。
但他也说过他会在婚后要一个孩子——那就是真的会要一个孩子。
林莫瞳孔骤缩。
“季予这是打算,不和自己离婚,但要和斐喆一同生一个孩子吗?”
林莫被自己这一闪而过的想法吓得手脚冰凉,手里的调羹都握不稳了。
“你自己在那儿嘟嘟囔囔地自言自语什么呢?”
林莫一惊,陶瓷调羹从手里彻底滑落出去,砰的一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怎么这么不小心?”季予从楼梯拐角处走下,闻到熟悉的饭菜香味,心情愉悦便没有说他什么,反倒是伸手把人从厨房抱到了沙发上。
“有没有划伤到哪里?”林莫穿的短裤,季予担心飞溅起的碎渣会划到他的小腿,握着他的脚腕来回翻看。
林莫突然身子一抖,猛然收回了自己的脚,曲腿环抱着不让他碰:“没,我没事。”
季予对他这个类似于躲避的行为感到有些不爽,眼神几变,原本还算柔和的声音也冷了些。
“没事就去洗手吃饭。”
林莫看着眼前男人熟悉的面庞,突然从心底腾升出一股莫名的害怕情绪,他之前也怕,但那是针对具体的事——怕他生气,怕他不高兴,怕他说离婚,怕他会不要自己。
而现如今林莫内心的恐惧真实而又分明地指向着季予,他在怕季予,怕他这个人。
印象中那位阳光俊美的少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变了模样,他现在的眼神总是阴冷的带着刺的,就像一条缠绕着猎物的毒蛇一样。
林莫现如今很少在对方眼底看到有关于“爱”与“温情”的类似情绪,扒开面上冷漠的外壳,里面裸露出来更多的分明是那状名为“嫌恶”与“不耐”的掩饰。
不过在此之前都被他故意忽视掉了而已。
林莫的直觉向来准的可怕。
如今,他的直觉却在告诉自己——季予在骗他,在不动声色地骗他、毫不遮掩地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