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微凉的右手中指,戴着跟他一样的同款戒指。
官宣得明目张胆,大胆非常。
盛夏咬了一口包子,咽下呼之欲出的喜悦,问他:“回学校怎么办?”
宋微凉变戏法一样,从口袋变出两根细长的银色链条。一根放到盛夏羽绒服口袋,一根自己收起来。
“戴到脖子上。”
他可怜兮兮地劝:“今天陪我戴一天,好吗?”
盛夏推了他一把,无情地说:“别装。”
戒指老老实实待在他的指间,他低头认真吃饭,时不时故作不经意地扫一眼,再飞快移开视线。
宋微凉打量着他的小动作,心底一阵一阵绽开烟花。
尽管节假日,没有所谓的早高峰。但海淀区这段路还是堵,车子走走停停。他们到达环球已是九点半,门口已经排起长龙,就连优速通都挤满了人。
进入环球里面,他们手牵着手,脚步不停,穿过小黄人乐园,飞速奔向哈利·波特的魔法世界,尝试哈利·波特与禁忌之旅。
尽管身为十成十的哈迷,宋微凉还是很不习惯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没有形象地奔跑。
他没被盛夏牵着的手放到头顶,狠狠压住狂飞的头发,试图维持最后的体面。
两个人以一个极其滑稽的动作奔跑在环球影城。
尽管他们一前一后,彼此都不舒服,但没有一个人放开彼此的手。
盛夏几乎把这一天当成他跟宋微凉的最后一天。
一分一秒都舍不得浪费。
两人跟着哈利一起骑乘,体验霍格沃茨的魔法世界。
两分钟的鹰马飞行,已是盛夏的极限,他张着嘴喊不出声音,却执拗拉着宋微凉前往变形金刚基地,体验霸天虎过山车。
“我听说,这里有人……唔……吐过……唔……从上面……唔……一直……唔。”
盛夏捂住宋微凉的嘴,打断他的发言。
“宋微凉,你能不能不要煞风景!”
周边跟他们一起排优速通的小姐姐闻言默默地后退,退出这个令人一言难尽的项目。
盛夏坐在过山车上面,满脑子都是宋微凉刚才令人窒息的发言。
上坡时倒忘了害怕。
等到过山车飞速直降时,他使劲仰头,将脑袋跟背部牢牢贴紧椅背,张大嘴巴,脚趾不自觉蜷缩。
听说这是最有效缓解失重的办法。
可是为什么一点用都没有!
从过山车上面下来之后,他哆哆嗦嗦地依靠着宋微凉调整呼吸,努力拉住宋微凉跃跃欲试,准备再来一次的身体,恨不得不顾形象地坐在地上拽住他的裤脚。
但是盛小夏也是极其在意自己的型男包袱的。
于是没能成功拽住宋微凉裤脚,身酸腿酸的盛小夏被可恶的宋团团拉过去再次体验了一把紧张刺激的霸天虎过山车。
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盛夏冲动之下消费数十笔,统统填上李思琪家里的住址。
“孩子她妈没有吗?”宋微凉在旁边幽怨地问。
盛夏不满地打断他:“多大了,还吃孩子的醋。走走,我们去玩火种源争夺战。”
盛夏推着宋微凉朝前走。
他发现他还是喜欢这种温和的5D项目。
两个人中午在三把扫帚那里排了很久,终于吃上饭。
盛夏手拿薯条,示意宋微凉张嘴,宋微凉脖子向前伸,开心地接受男朋友的投喂。
怎料盛夏竟飞快收回手,将薯条塞进自己嘴里。
手机记录下宋微凉一系列的表情变化,盛夏拿着手机直乐。
宋微凉伸手去抢,没能成功抢过,他双手抱胸,佯装生气。
尽管知道他是装的,盛夏还是耐心地起身,挨着他坐下,细细地哄。
他们分食一杯小黄人杯子蛋糕,宋微凉唱着跑掉的生日快乐歌,盛夏拿着手机,记录下每刻场景。
最后一天,他想留下,所有美好的记忆。
剩下半天,他们打卡了环球余下的所有项目,盛夏手机里面无数张他们的合影,视频合辑,以及各式各样的宋微凉。
他满意地收回手机,继续奔赴下一场约会。
他们微信步数已经破两万,但盛夏仍然跃跃欲试,宋微凉拉住他的手,问他:“你不累?”
盛夏停下,问他:“你累了?那要不我们回去?”
他意犹未尽,语气隐隐透漏出可惜。
宋微凉胜负欲被激起来,摇摇头,说:“我担心你累,我不累,走吧。”
盛夏心满意足,眯起眼睛亲他。
他们的下一站是鬼屋,一小时四十分钟的沉浸式体验,医院题材的鬼屋系列。
盛夏颤颤巍巍地抓住宋微凉的衣摆,不自觉放缓呼吸,紧紧依靠宋微凉,企图让他拉着自己走。
宋微凉每走一步都萌生转身掉头的想法,强撑着不在盛夏面前露怯。
他们十指相扣,盛夏的戒指冰冷,磨着宋微凉的指关节,但他牢牢抓住,丝毫不放手。
他们在逼仄昏暗的环境下并不突兀。
前面一个大哥,窝在同伴的怀里,瑟瑟发抖。
似乎在这样的环境下,一切不出格的亲近,都显得有理有据,而非歧途。
盛夏渐渐放松,偷偷打量宋微凉,发现支撑自己走下去的人,原来也在害怕。
他在心底给宋微凉构建了一条光明坦途,只需要……
“宋微凉,你先松手。”
宋微凉不明所以,却还是听从他的话,放开他的手。
盛夏站到跟宋微凉齐平的位置,甚至身体略向前,他扭头,笑容明媚,“你不要害怕。”
宋微凉嘴硬:“我没有害怕。”
“一直都不要害怕,向前走,不要回头,前面就是坦途。”
宋微凉仍然嘴硬:“我没有害怕。”
盛夏示弱地说:“可是我害怕。”
我害怕我是在害你,害你走上歧途……
就在他们耽误的这片刻,NPC悄然上前,血淋淋的双手横亘在他们面前,病号服穿在他身上宽大臃肿,遮盖双脚,看起来竟像是没脚的模样。
盛夏拽住宋微凉就开始跑,NPC在后面兢兢业业地追。
跑起来,一切抛之脑后。
没有惊恐害怕,更没有世俗偏见。
没有分手,更没有什么所谓的歧途。
紧握的双手感受到的,是心心相依,彼此相恋的爱人。
两个人在黑暗里笑得喘不上来气。多年以后,宋微凉才终于意识到,当时盛夏在哭。
他以为的永远,是盛夏的欺骗,与无声的告别。
十二点的钟声敲响,辛德瑞拉要归还礼服与水晶鞋。
如果鞋本就是十分合脚,又怎会轻易跑掉。
“盛夏,盛夏,宝宝!宝宝!……醒醒!”
盛夏浓密的睫毛被全部打湿,他安静地从宋微凉身上爬起来,拉过被子小小的一角,蜷缩在床的角落。
宋微凉心疼地不行,挪向他的方向,将他抱在怀里。
可盛夏挣扎地厉害,无奈他只能让一切恢复原样。
“做噩梦了?”
盛夏头埋在被子里面,小声沙哑地回答:“嗯。”
“梦到小时候被绑架,劫匪说的话我听不懂,我用普通话用英语用法语都跟他交谈不了。还梦到二叔二婶用粤语逗我,梦里小小的我什么都听不懂……”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后面的话语葬送在被子里面。
“这么可怜?”
盛夏窝在被子里面,轻轻点头。
宋微凉手指一下一下穿过盛夏的头发,平复他的心情。
“宋微凉,白天去机场送我,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