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鹅湾九号空了很久，终于住了人。

一对年轻的外地夫妇，抱着一个三岁的团子。

小团子安静地待在爸爸臂弯，亮晶晶的眼睛好奇地打量周围的一切。

“爸爸，放我下来。”

他刚说完，就蛄蛹着往下爬，顺着大人的腿，熟练地着陆。

那男人任他折腾，蹲下来小声嘱咐，揉了揉他的头发，“去玩吧。”

李郁新奇地打量着这一切。

那个男人竟然没有不耐烦地吼叫，也没有在他爬到下面的时候顺势一脚踢开。

真是奇怪的一家人。

他在心里这样下结论。

小团子跌跌撞撞地跑，离他越来越近。

李郁吓得从墙上掉下来。

他害怕地闭上眼睛，脑海中闪过破相之后，晚上被打骂的场景。

意料之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反而身下是一团软乎乎的肉团子。他愣怔片刻，一时没有做出反应。

“哥哥，你快点起开，团团要被压成肉饼了。”

李郁往下面看，小团子干净的衣服变得灰扑扑，圆滚滚的小脸皱巴成一团，小嘴不满地撅着，身体哼哧哼哧地扭，试图摆脱身上的压迫。

“怎么一会儿不见，你又闯祸了。”那个女人慌忙小心拉开他，又将下面的小团子解救出来，叠声道歉。

大人为什么要道歉？

他们不是从来都不会错吗？

真是奇怪的一家人。

这种感觉在吃到松软的烤面包的时候达到顶峰。

这个女人竟然连烤面包都会！

这不是下人干的事情吗？

他妈妈从来不会干这种自降身份的事情，她只会每天漂亮地离开，漂亮地回来。

李郁问出自己的疑惑：“你们家没有下人吗？”

小团子不懂，将问题抛给自己妈妈，“妈妈，什么是下人？”

女人擦了擦他们嘴上的面包屑，温声教育道：“现在是新社会了，哪里还有下人，他们跟我们一样，都是劳动者，伟大的劳动者。”察觉到两个孩子还小，她换了种方法，“就像团团今天帮忙搬家，妈妈支付你松软的小面包一样。”

“那团团跟他们一样，都是伟大的劳动者！”

“对，就是这样！”

李郁懵懵懂懂地也算是听懂了，也跟着点头。

劳动者=下人=小团子

奇奇妙妙。

不过他并不为小团子一家生活担忧。

房子多少钱在他这个年纪只是冰冷的一串数字，他只知道这栋房子，他爸爸念叨了很久，却从没有买下来。

真是奇怪的一家人。

不过，面包好好吃。

甜甜的，软软的，热热的。

他们逐渐熟悉起来，一起玩，一起上下学，一起陪伴彼此长大。

“下次谁再亲你，你就揪她们辫子，狠狠地拽，千万不能手下留情。”李郁恶狠狠地教育小团子。

他要气死了！

什么脏兮兮的小屁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