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扫过这群熟悉的身影，不动声色地回道：“不了，他们那么开心。明天老何一进班，大家都会知道了。”他拍了一下宋微凉的背，继续说道：“就从一班转到六班而已，又不是生离死别，大男人别矫情。”

离烧烤店已经有一段距离，烧烤店的音响试图达到不扰民的效果，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安静的街道，悉悉索索作响的虫鸣为今晚的叛逆伴奏。

盛夏高声开唱，所有人齐声跟唱。

“仍然自由自我”

“永远高唱我歌”

“走遍千里”

“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

……

“一个个出息了！敢彻夜不归。怎么了？翅膀硬了要上天？一个个能耐的，还敢喝酒！出息！你们闻闻自己身上的味儿，怎么不把人熏死再过来？”

看着潘主任办公室站不下的一群“死孩子”，老何气得七窍生烟，直打哆嗦，高跟鞋踩地，哒哒的声音烦躁急促。

“今天的课不用上了，有一个算一个，操场给我罚站去，站到下午五点。想必昨天吃的多，午饭也不用吃了。”老何气急之下，说话不经大脑，“看什么看，去啊！”

今早，盛夏牺牲了自己的秘密基地，一群人下饺子一样翻阅围墙，投入“敌人”的怀抱。

潘主任站在视野盲区，守株待兔，等着毛孩子们自投罗网。

！

“老师您消消气，这都是我一个人……”

“我消不了气，我是一个被你们气炸的开水壶，怎么消气？”老何抬手打断盛夏，冷眼扫向角落，“陈飞扬，很好笑吗？既然这么好笑，要不你站在主席台，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儿，给大家伙都讲一讲，笑一笑？”

陈飞扬飞速摇头，瞬间缩在后面不吱声。

所有人想笑又不敢笑，低下头盯着自己脚尖，艰难憋着。面部抽搐，眼角颤抖。

老何扫了一眼他们的“死样”，额角青筋直跳，血压瞬间飙升，“知道自己高几了吗？高三！高三了！离高考满打满算不到三百天，我要是你们，我觉都舍不得睡，恨不得天天学习，头悬梁锥刺股。你们倒好，还出去喝酒。你们的目标是清北跟C9，一个个皮紧实一点。”

下面的有一个算一个，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我知道你们是舍不得盛夏和李思琪离开一班。但是你们已经高三，即将成年，应该选择更加合适的方式。而不是像昨天一样，违反校规校纪，搞什么欢送会。你们可以整理自己的笔记，帮助……”老何苦口婆心地教导。

下面的学生愣怔了一片。

老何终究还是不忍，“算了，下不为例，每人三千字检查。务必引经据典，达到高考作文范文的标准，放学前交到盛……数学课代表那里，课代表收齐，交到我办公室。别杵着了，回去上课。”她的目光移向窗台， “盛夏李思琪，上课前搬好位置，不要耽误今天上午的课。都走吧，别围着了。”

老何话说完，没有一个学生离开。

“老师，您的意思我们不是很清楚。盛班和李思琪要搬离一班？”角落吴敏举手，小声问道。

“有什么不清楚的？按照他们对应的成绩，前往对应的班级，明德以往的传统，很难理解吗？”老何扫过一群站在原地不动的学生，心里欣慰，但面上仍然严肃，“这次月考，全班平均成绩下降一个百分点，还好意思出去吃烧烤？我要是你们，我早头悬梁锥刺股了，还不赶快回去学习！”

“我们不回去，我们要去操场罚站！”吴敏穿过人群，孤傲地站在最前面，凭借一腔孤勇抵抗她最敬爱的老何。

“就是！我们不回去，我们要去操场罚站！”陈飞扬拽着秦昊天往操场上飞奔，稀稀拉拉带走一大片。

半大的年纪，为了自己心中的坚持与所谓的义气，可以与整个世界为敌。

幼稚又纯粹。

最后，仅剩下盛夏和搀扶他的宋微凉，以及感动地“涕泗横流”，不停往盛夏校服上面抹鼻涕的李思琪。

潘主任心累开口：“宋微凉，你呢？”

“按照成绩，我本身就应该离开一班，我会跟盛夏和李思琪一起走。”

话音刚落，盛夏瞳孔微缩，慌神了一瞬。不过被他极快掩盖，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

“疯了，都疯了。行，喜欢罚站，那就站！今天中午谁都不准吃饭，站到下午五点！”潘主任生气地推开他办公室的门，站在走廊，望着你拉我拽，却奔向同一方向的一班学生不出声。

“高林川，亏你还是体育课代表，全班就你跑得慢！”吴敏拽着高林川的校服袖口，从人群的夹缝里面飞窜。

高林川昨晚喝完酒，来到酒店洗了个冷水澡，现在头重脚轻，胳膊仿佛被钳子夹着，生疼！风也在无情地拍打他针刺的太阳穴。

这么兵荒马乱的现场，他却还有闲情逸致地回想运动会，吴敏那落后了四班女生一大截的四百米接力赛。

他就说当时吴敏跟李思琪这俩女生没尽全力跑，盛班还不信，还给她俩一人一个迪士尼玩偶当做奖励。

他记得清清楚楚，一个星黛露，一个玲娜贝儿，还是超大号……

“高林川，你还跑神！”

吴敏一记拳头打在高林川并不宽厚的肩膀，疼得高林川龇牙咧嘴。

高林川心里委屈，恨恨地指着慢半拍的吕阳，“你怎么不说他？”

吕阳扫了一眼吴敏的无情铁手，加快了脚底的步伐。

……

“何老师，你还别说，这群小兔崽子还怪有意思嘞。”潘主任完全忘记身后还有没有走的学生，指着吃瘪的高林川跟老何分享。

老何沉默地盯着他们的背影，不发一言。

“潘主任，我想立一个军令状。留在一班的，军令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