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濯切齿道:“对此毒后患如此了如指掌,难道你便是那下毒之人?”
医官瞬间惊恐,“不敢!”
天帝于一旁低声开口:“好了,沧濯,莫要牵扯无辜。”
沧濯颔首,“父尊,可您与母后身况不可再这么下去。”
天帝无声叹气,“孤执掌天国数十载,近十年又是你来代管天国上下各大大小小事务,极具天尊资质。”
“父尊的意思是……”
“我也是时候该让位了。前不久冥域纪望寒登位冥尊,如今天国也理当重新整顿,让位于晚辈,一则因你意气风发,不逊于与你同辈的纪望寒,二则不输士气,如此天国便新装待发,高步云衢。”
沧濯心头血气上涌,他要当上天帝了,他要成为天国至尊了,他等这一刻等了太久。
只不过,他若真正成为天帝时,还要经过众仙家目睹,经过一系列让位仪式。
天帝只是下达了一个想法,其后的繁文缛节才是重头戏。
这还只是个开始。
芳菡宫众人散去后,沧濯便回了寝殿。
迎面走来的是白衣人,黛夷和他身后三个影卫。
沧濯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们两眼,凉声道:“黛屿主,你怎会来我寝宫?”
黛夷谄笑道:“方才望见小女和其朋友鬼鬼祟祟地潜入殿下寝殿,黛某生怕他们行事不轨,便前来制止。”
沧濯望向白衣人,“他们来干什么?”
“这个……”白衣人面露难色,半跪拱手:“属下不知,还望殿下降罪!”
黛夷连忙说:“小女早些曾听闻流言,大殿下寝宫存鼎铛玉石,便来瞧上一瞧,没想到殿下寝殿清清冷冷,才知流言内容虚妄,小女便失望离开。”
沧濯盯着他眼睛,迟迟未回一言,黛夷心虚般低下头。
半晌,沧濯嘴中才挤出两个字:“撒谎。”
黛夷略显慌张,“玥兮从小在她的缥缈屿锦衣玉食,一朝被送入檀仙寨过草民一般的生活,贪恋金块珠砾无可厚非,大殿下还请相信黛某一次!”
沧濯幽幽地看了他一眼,“黛屿主何时这般护女?”
他目光锐利如刃,像是要一寸一寸剥开黛夷的皮肤,迫其心底所有小心思暴露在他的审视之下。
黛夷眼睛骨碌一转,话锋转变:“若是大殿不相信,黛某这就去把小女捉回来,让殿下亲自细细问审!”
沧濯又凝视黛夷良久,冷冽一笑,那表情似是懒得与他废话,甩袖进入殿中,直奔小阁方向。
推开小阁,地上还俯卧着鲜血淋漓的白马。
看来她们并没有找到白驹。
***
盈霜救出白驹时,为暂时打消沧濯疑虑,便用木偶幻化成白马,完成沧濯以为白驹仍在小阁的假象。
上一回白驹在碧空岭被沧濯抓了回去,这一次他们便换了个地方。
“去济家镇,”泠羽说,“边缘地带有几个破空房,适合在那里养伤。”
盈霜和玥兮便在济家镇落定。安抚好白驹后,盈霜给绛烟写了千里飞书,告知她姐姐目前状况,一切安好。
凡间的星星比天国看起来更加遥远。
泠羽和玥兮在空房上屋顶坐着。“黛夷跟你说了什么?”
玥兮如实回答:“他让我做回他的缥缈屿大小姐。我答应了。”
乍听像是玥兮做了个不厚道的表现,但她何尝又不是深思熟虑过。
当时黛夷问她是否愿意做他女儿,玥兮犹豫了半晌,点头答应,但下一刻她便提出了一个条件:“既然我是你女儿,那你就有义务保护我。我们的朋友白驹被沧濯所困,如今我们为来救他擅闯了沧濯寝殿,届时沧濯定会来找我们问罪。我要你为我们编造一个理由,让沧濯以为我们不是来救白驹的,而是另有所图,没能图到只得离开,至少能为我们降一点罪。”
黛夷说:“这有何难。你已经有了一个条件,你也应当为我做事,女儿帮父亲做事天经地义。既然你和泠羽情深义重,那他定十分信任你,我要你趁他不注意,夺回斩金。”
玥兮忍不住笑了一声。这黛夷对斩金执念怎如此深重?
她说:“你夺斩金到底是为了什么?”
黛夷默了默,“这是大殿下的命令。”
玥兮凝视他:“我看不是。你抢斩金只是为了巩固你仙界至尊之位。”
黛夷差点被噎了一下,“你……”
玥兮续道:“若是让沧濯知道你吃里扒外,怀有贰心,你觉得你还能活吗?我可以不把你的目的告诉沧濯,我唯一能帮你做的事,就是守口如瓶。如果你还再威胁我让我做这种事,我不保我这张嘴会说出什么。”
不料黛夷也笑了一声,“你以为抓住我的手把柄就能威胁我?现如今你这隐藏的赤狼身份不只我一人知道,你以为守住了调阙间的嘴,就可以高枕无忧?”
玥兮瞳孔震颤。
黛夷:“我们各自抓住了对方把柄,你若不想我把你真身公诸于众,就帮我把斩金抢来,片刻后我也可以帮你混过沧濯这一关。”
所以她该怎么做?只能答应。
黛夷也仍存警戒,目光锐利地盯着她,“你最好别做其他小动作。”
玥兮默然不语。答应他,至少能让白驹暂时脱离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