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起进屋坐下,丰人豪让人端来茶水,备上糕点,留两人说话,自己则要看书去。
“三弟今儿这么勤奋?”穆葭目送少年离开,打趣道。
金嫱儿苦笑了下,叹气:“被老夫人斥责沉迷女色,说再不好好念书啊,就要把我送到别院去。”
穆葭:“……”一时嘴笨,不知该接什么话好。
这确实,丰人豪才刚十六岁,一个半大孩子而已,就学人金屋藏娇了。藏得还是个大他四岁的青楼女子。
这要放在别的人家,早棒打鸳鸯了。
可奈何金嫱儿救过丰人豪的命。
几个月前,京中发生过一场政变,叛军到处抓官眷,丰人豪躲到了金嫱儿的画舫之中,才逃过一劫。
到底是救命的恩情,硬拆散了不好。
眼下,穆葭跳过这尴尬的话题,直问:“我闷在屋里,不知今儿外头可有什么新鲜事?”
金嫱儿想了想:“也没什么新鲜事。”将糕点推过来,“阿葭尝尝,人豪一大早叫人去吉祥楼排队买的。”
穆葭尝了一口:“嗯,好吃。”
不甘心,又问,“我没去请安,老夫人没生气吧。”
金嫱儿笑道:“老夫人菩萨一样,怎会动不动就生气。二公子这都连着七八天没去请安了,也没见她皱下眉。”
哦,丰楚攸今儿也没出门啊。
金嫱儿打量起她的脸:“我见你一脸愁容,这是有何烦忧?”
穆葭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这么明显吗?”
金嫱儿笑眯眯地,翘着兰花指剥起了蜜橘:“不明显。可是啊,逃不过我的眼睛。”
有时候穆葭真羡慕金嫱儿,有个通透聪明的脑瓜子,如此尴尬的身份,却能在府里讨得许多人的喜欢。
不像她,以往的生活很简单——训练、杀|人,凡事不必过脑子。
许多事,直到入世以后她才明白。所以,她只配假扮一问三不知的小白花,蠢蠢的,很叫人安心。
金嫱儿托着腮,黑葡萄似的眼珠子转了两转,又说,“唔……是二公子招惹你了吧。”
穆葭惊讶:“你怎么知道!”
金嫱儿:“我一提二公子,你的眼神就有变化。你啊,一定是在跟我打听他的动静。”
穆葭更震惊了:“这你也看得出来!”
金嫱儿:“我厉害吧。”
穆葭:“太厉害了!”
金嫱儿素手掩面,噗嗤一笑:“错,其实是因为啊,咱们院门口放着的一把伞。”
穆葭:“?”
金嫱儿:“昨天晚上,我看见你打伞送夫人回去。回来的时候,慌慌张张,伞都没打。肯定是遇到事儿了。”
剥下一瓣橘子,塞进穆葭半张的嘴里,“冬至晚上,有那闲工夫和胆量招惹少夫人的,除了二公子还能有谁。”
穆葭生生愣了一息:“嫱儿姐姐,你不去探案实在太可惜了。”
金嫱儿擦擦手,无奈叹气:“可惜啊,我生成了个女子。”
穆葭:“老实说,你是不是一早就看出来,他想招惹我?!”
金嫱儿笑笑不说话。
她肯定早看出来了!穆葭激动地抱住她的胳膊:“你这么聪明,帮我帮我嘛!”
金嫱儿:“帮什么?”
穆葭:“二弟他想……吃饺子。”难为情。
“吃饺子?”金嫱儿长长地“哦”了声,明白了,“你不想被吃。那这好办啊。”
穆葭:“怎么办!”
金嫱儿:“收拾包袱跑路吧。”
这是人话?!
“嫱儿姐!”穆葭抱着金嫱儿的胳膊,锲而不舍地摇,摇得她快散了架。
金嫱儿:“好了好了,再摇我要碎了……那可是二公子,发起疯来,老夫人都得让三……不,让七分。”
穆葭愁眉苦脸:“那我怎么办啊!”
金嫱儿:“我呀,只能帮你一个小忙。”
穆葭欣喜:“小忙也好啊。”
只见金嫱儿把点心盒子盖上,拍去碎屑,推到她面前:“喏,你带回去吃,别饿着了。我只能帮你的肚子,可帮不了你的贞洁。”
穆葭:“……”她就知道,她偷金嫱儿的东西吃,这人精早就发现了!
人精似的女人慢条斯理地吹吹茶水,小饮一口:“女人嘛,跟谁不是跟啊,难道要守一辈子寡。就当是及时行乐咯。”
穆葭:“……”不是,你不懂,我要这贞洁有何用,我是怕忍不住揍他!
若是暴露了自己,怎生是好。
提心吊胆地过了一整天,丰楚攸那边一直没有动静。
还以为平安度过了今日,谁知天蒙蒙黑的时候,老夫人那边传了话来,说有要事,请所有人去长寿堂一趟。
穆葭不想去,可老夫人要发话,只要她不是病得下不了床,那就必须听。
不情不愿地到了地方,一看,丰九明也在,紫袍金带还没来得及换下就被叫过来了。
她是最后到的,把屋里的人瞧了个大概,刚对上丰楚攸的眼睛,就见他勾唇,对她笑道:“嫂嫂姗姗来迟,可叫我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