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就算是不怎么重要的人家,但阿碗作为新妇,还是应该有长辈带着的,不过估摸着梁霺是觉得阿碗丢人无所谓,她不能跟着阿碗一道丢人,因此根本没打算跟阿碗出现在同一场合。
但是上辈子梁霺不仅没有亲自带阿碗,连可以提点阿碗如何行事的嬷嬷丫鬟也没有给她配过。
这便导致别人稍一试探,便知道萧家对于阿碗这个“世子夫人”也不是多么看重,也知道就算欺辱了她萧家也不会理会她不会替她出头,一些能猜到梁霺心思的,甚至故意让阿碗出丑来讨好梁霺。
说来也是好笑,活了两辈子,也赴了许多次宴,但除了少数几个人外,阿碗对于京中这些夫人小姐,几乎是叫不出名儿来的。
她甚至记不住上辈子到底是那些人欺负了她——反正无论男女老少,几乎所有人都未曾对她释放过善意,就算没有亲自言语折辱的,对她也是避之不及。
当人数太多的时候,阿碗反而觉得自己没必要记住他们任何人了。
许嬷嬷一直在阿碗身后,轻声为她介绍对面的人是谁,阿碗也没期望自己能够一次就能记住这所有人,因此只是按着许嬷嬷的提示看过去,暂时先将人记个眼熟。
只是在对方介绍一个年轻的妇人、说是岑家五房的三少夫人时才下意识地多看了对方几眼。
“岑家?”阿碗稍微有些介意,悄声问许嬷嬷,“是哪个岑?”
“山今岑,”许嬷嬷回答,怕阿碗不认得这个字,摊开手心在上边给阿碗描画了一下这个字怎么写的,“是这个字。”虽然阿碗认字这事,大部分是萧屿揽去了,不过难得阿碗主动问起,许嬷嬷也不介意让她多识得个字。
“五房……”见的确是自己认得的字,阿碗别开眼,沉默了好一会,终究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他们家……人很多吗?”
“岑家不算大姓,但是人的确是挺多的,”阿碗问起,许嬷嬷自然也不会藏着掖着,“他们家在京中有八房,听闻祖籍那边还有十几房人家。”
“他们家原来也在京城啊,”阿碗声音轻轻的,垂眸良久,又问道:“他们家……很厉害吗?”
“岑家倒也不错了,虽然他们家老太爷过世之后,族里一时之间并未有人位高权重,不过胜在子嗣延绵,还多有成才之辈,假以时日,也不好说,反正只要是能叫得出名姓的岑姓官员,几乎都是出自这一脉,”许嬷嬷如实回答,“不管是看在已故岑老太爷的威望上,还是看在他们家在各部乃至地方都有人的份上,旁人也愿意多给他们家几分面子,许多人也想着拉拢他们。”
阿碗看向对面的年轻妇人:“他们家结亲的都是什么样的人家?”
“岑家门风清正,与之联姻的人家也多是清贵人家,”许嬷嬷也看向那边,“季家也是书香门第,其父现而今是国子监司业。”
阿碗听不懂国子监司业是什么,但是大概知道是官职,阿碗忍不住多看了那季氏几眼,收回视线,语气幽然:“这样啊……难怪呢……”
许嬷嬷看向阿碗:“少夫人认识她?”
阿碗轻轻摇头:“不认识。”
许嬷嬷却有些疑惑:“听少夫人的语气……跟岑家是有什么旧故吗?”
“没有,”阿碗依旧否认,沉思了一瞬,又忍不住自哂,“我大字都不识得几个,哪里配跟这样的人家扯上关系?”
“真的没有,”阿碗也知道,自己的话会惹人猜想,重复地强调了一遍自己跟岑家没有关系,怕许嬷嬷不信,又解释了一句,“不是什么大事。”
阿碗叹气,又强调了一遍:“不是什么值得提起的事。”至少对于岑家而言,她根本无关紧要,也许那人根本就没把她的存在告诉岑家,也许当年那个人转头就已经忘记了她这号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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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有人问起阿碗姓什么,阿碗仍是跟之前在萧家时的说法一样:“我没有姓氏,我只叫阿碗,‘碗’字是锅碗瓢盆的那个‘碗’。”不是“温婉”,更不是上辈子别人口中的“温氏”。
所以就算上辈子参加的宴会于她而言都只有不快的记忆,阿碗今天还是愿意出来见人,就算她并不喜欢“阿碗”这个名字,她也想要告诉别人,她叫“阿碗”,就像她小时候,纵使声音嘶哑,也要一遍一遍告诉周围的人,她到底是谁一样。
就算他们依旧还是看不起她,至少提起她的时候,知道她的名字知道她是谁,而不是上辈子别人口中面目模糊的温氏或者那谁谁。
不管是宾客还是主人,似乎都没有预料到阿碗的回答,神色明显都愣了一瞬,不过碍于众人在场,没有人想表现出失礼,因此没有像当初梁家两位舅母那般直接提出疑问。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直到下一个人见礼众人才将此事略过,许是无法揣测梁霺的意思,没有人像上辈子那般敢先出头针对阿碗,不过倒是所有人都非常一致地打算忽略掉阿碗,没有人愿意跟阿碗搭话。
明明是被所有人孤立,不过阿碗倒也无所谓,坐了一会,听她们聊天也是无趣得很,问了许嬷嬷,索性便告退了。
倒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贺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