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莹哭了好一会,才稍稍平复,抬起头拿帕子擦拭眼睛,朝阿碗道歉:“对不住,今天是我失态了。”
阿碗摇了摇头,她没有生气,也没有厌烦,纵然她不太能理解贺莹,但至少知道贺莹是善良的,善良本来就没什么错。
不过阿碗还是将自己的疑惑问出口:“贺三姑娘为什么来找我呢?”贺莹不缺友人,为什么要找阿碗哭诉?算起来她们之前总共只见过一面,因为萧屿的缘故,她俩之间的关系还有些微妙。
贺莹沉思了会:“我也不知道,只是下意识地便想到你了,或许是我们都见过那里的人与她们相处过,跟你说的话你能懂我的心情?”
阿碗没作声,因为她其实也不太懂。
“还有就是……”贺莹沉默了一会,小声道:“如今那边余火未熄,外边还有几层人把守着不让近前,我远远看着……那里边应该是无人了……我救不了他们,我什么都做不了……唯一能做的,也许只是事后找人替他们收殓入葬……虽然这些日子我跟我身边的人都有过去,但是并不保证能够所有人都认识,你也曾在那里待过,你能否将那些遇害者的名姓身份籍贯告诉我吗?事后我也好给他们立个碑,总不能叫他们无声无息地就这般湮灭了。”
阿碗看了贺莹一眼,所以上辈子贺莹一直想找她私下里见面,可能也是为了这件事吗?因为觉得阿碗是上辈子唯一一个曾经在那里待过且还活着的人,所以想要找她要那些死掉的人的名字给他们立碑吗?
如此说来,倒是上辈子自己真把贺莹想差了,以为贺莹是因为跟萧屿的婚约的缘故,想要对自己不利。
只可惜……阿碗如实道:“其实我在那里待的日子也不足半月。”而贺莹也去了十几日,贺莹是白天去的,而阿碗当时是日夜都在,算时辰可能她俩差不多,也就是说其实她俩所知的都有限。
能够对所有人的情况都知道得清楚的,除非是郑阿婆那样在那里待得更久的人。
“我回头——”阿碗本想说帮贺莹问问郑阿婆,但是话到嘴边又顿住了,转了一个弯道:“帮你回想一下……但我不保证都能记得。”不知道为何,阿碗突然有种预感,觉得不应该把郑阿婆如今的行踪暴露出来,即使是暴露给贺莹。
贺莹或许没什么坏心思,但是阿碗不敢保证别人没有,她有种莫名的不安,也许是她太担心最后会牵扯到池青了吧。
“也只能如此了,”贺莹点头,让阿碗等一等,她起身出去找丫鬟说了什么,回来将一方帖子交给阿碗,“回头你若是想起来了,拿着它到贺家找我,我也会跟门房说若是你来的话直接带你去找我。”
阿碗没接:“这不合适。”虽然贺莹可能并不在意,可是在外人眼中,她们一个是萧屿的前未婚妻一个是萧屿如今的妻子,阿碗总觉得自己上门找贺莹并不妥当。
她自己倒是无所谓,但是阿碗并不想贺莹也跟上辈子的自己一样,受流言所苦。
贺莹显然也是想到此节,也不坚持:“无妨,那到时候我来找你吧……”
两人同时沉默,不管是阿碗去贺家找贺莹还是贺莹来萧家找阿碗,似乎都不太合适,贺莹便问阿碗:“可有其他地方可见面的?”
阿碗想起池青贺郑阿婆住的小院,摇了摇头,并不想带贺莹过去。
“那就还是在这里吧,”贺莹跟阿碗商量着,“三日后我在这里等你,如何?”
阿碗还在迟疑,贺莹又道:“麻烦你这几日要多费些神了,想不起所有人也没有关系,到时候想起多少是多少。”
阿碗仍旧是不太理解贺莹:“为什么一定要知道呢?”
贺莹幽幽道:“我好像也就只能做这点小事了。”
见她神色颓唐,阿碗忍不住道:“不是的,你能做的更多的。”
“不是不是,我不是要求你现在去做什么,”阿碗觉得自己先前的话似乎有些生硬,好像是强迫着贺莹去做什么一样,说到底,那些人跟贺莹本就没什么关系,非逼着贺莹为她们强出头似乎是强人所难,阿碗连忙找补着解释道:“以后等你更有能力一些的时候,也许能做的事更多……惠及的人更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