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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来京城对于外来人口管控稍微有点严格。
没有路引或者其他明示身份的证明,是不可能被放进城的。
所以当初阿碗带着池青来京城,直接便被拒之门外。
但其中其实也并非没有空子可专,比如说,当初方嬷嬷带阿碗跟池青进城的时候,其实并没有仔细查验过所有人便放进来了。
当然,进来之后并不是就此安枕无忧,每过一些时日,还是会重新核实人口,在外边行走时,偶尔也会遇到兵士查看身份铭牌——当然,通常针对的是平民,若是豪族、世家、大官、勋贵乃至于宗室人家,有时候亮出背后的身份比出示自己的身份有用得多。
萧家是侯府萧埮还领了官职外任,平日里盘查那些人最多就是对着府上的名册盘查,出门在外,背靠侯府也能省去一些不必要的查验,所以上辈子阿碗即使不知道自己到底落没落,但的确没有再遇到过什么盘查——但她可以不在意,池青还是需要的。
所以这件事,阿碗说不放心要亲眼看着,是真的。
方嬷嬷没说虚话,她先前说她上上下下都打点好了是真的,不过也有可能这种事负责的官吏也是见怪不怪,只留下了为她们录名的胥吏。
不过问起阿碗的名字时,还是有一点点麻烦。
知道阿碗名字只打算录上“阿碗”二字的时候,对方似乎不太理解:“姓氏呢?”
阿碗坚持:“没有姓氏。”
对方不太理解:“怎么可以没有姓氏呢?你爹娘呢?”
“我爹得病死了,”阿碗张口就来,“我爹他娘嫌弃我跟我娘,把我俩赶出家门了,还放话说她不认我这个孙女,我不能用他家的姓,所以我没有姓氏,就叫阿碗,只叫阿碗。”
萧屿闻言,忍不住看了阿碗一眼,见她面上也没什么难过的情绪,只一瞬,便明白了她这是在胡言乱语,顿时收起那点本不该生出同情——他居然有一瞬间觉得她可怜,她有什么好可怜的。
毕竟已经收过好处,胥吏也不愿意得罪侯府,问这些无非就是好奇罢了,阿碗解释过了,对方便也不再纠结,问了阿碗的年龄生辰籍贯,也问了她身上是否有什么胎记或者痣之类的。
“我是松林县人,今年应该是十八吧,应该是在春日出生的,但具体哪个月哪一天不记得了,随意写个日子吧,”阿碗到不是故意为难,她是真的不知道,“我身上没有痣也没有胎记。”
胥吏又问起没来的人的情况。
“我娘叫池青,池水的池,青草的青,她今年三十——”阿碗迟疑了一下,“三十八岁,具体生辰我作为小辈不是很清楚,她身上也没有没有痣也没有胎记,腿上有条疤痕。”
说着阿碗比了一下池青疤痕的位置和长度,又稍微描述了一下池青的样貌,见对方都记下了,阿碗瞥了一眼在一旁喝茶的方嬷嬷,见她不关注这边,便神色无恙对胥吏道:“我还有一个外婆。”
胥吏并没有提出异议,阿碗便继续道:“我外婆就是我娘的娘,约莫六十岁,毕竟是长辈,我不知道外婆叫什么名字很正常吧,周围的人都喊她郑阿婆。”
阿碗继续描述郑阿婆的样貌,胥吏皱了皱眉头,看了他们仨一眼,在纸上录下两个字。
阿碗不太识字,指了指那两个字:“这两个字是什么?”
“郑妪,”见没人搭理她,萧屿只好给她说明道,“‘妪’是老妇人的意思。”
阿碗呆住,她是真的不知道郑阿婆的真名,如今对着这两个字,感觉自己好像做错了事——她自己不喜欢梁家给她改名,她现在不也是做了类似的事?而且还改的这样一个破名字。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阿碗笑了笑:“小鱼你还认识字啊。”
萧屿噎住——他就不该多管这闲事。
他没看方嬷嬷,嘴上还得无奈地解释着:“我三岁便开蒙了。”
“真好,”阿碗有些羡慕,“我都不认识这些字。”
她也只是失落了一瞬,立刻恢复过来,眼珠子转了转,对着胥吏继续道:“其实……我还有两个表哥——”
“咳咳——”一旁的方嬷嬷发现了阿碗这边的小动作,“好了,就到这里吧。”
“大少夫人,适可而止吧,这可不在我们先前的约定之中,”方嬷嬷小声开口,“这不是什么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已经记上的那个便罢了,其他人你还是别想了,你外边那么多‘亲戚’,不可能让你把他们都带进来的。”
阿碗只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