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装了。”

常花已经默默退出，并贴心的给两人带上了门。

“蓝星，某日突然满目疮痍、了无生机，自此开启长达十年的末世。”唐瑶宇语气平静的讲出，“你不记得末世到底是怎么样开始的，只是突然就开始了，只是”

“只是？”秦漱笑了，“唐教官，一个月前，你就是这样盯上我的，对吗？我早该想到。”

“是。”

既然讲了，那便全都讲了。唐瑶宇给秦漱一点时间缓冲

“末世那实验场地崩坏了。没有人知道最后一点点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场地崩坏，因为最后的那一点点数据，永久性丢失了，找不回来。”唐瑶宇一字一句的诉说，仿佛在讲一个故事，“你应该知道点什么吧？”

秦漱没有回答，

唐瑶宇继续：“你不必回答我，这次星网大征兵，铺这么大的场子，费这么多的事，不过就是为了让你们再凑到一起来，是为了探究一下那丢失的数据。那些数据很重要，你应该也清楚，”

“为什么你醒来了，非常的正常，就像个正常人一样，完全不像是之前的那一些痴儿醒来之后的那个样子。我清楚，你是第一个，所以，你是关键，你就是那个最核心的人物。”

“我们怀疑，是你引起的这一切，因为在你之后的极短时间里，那个实验里边的所有的当时还在里边的人几乎同一时间都醒了过来，都回到了现实世界，而且和你一样，都不痴傻了，都非常的正常。”

“而且，你们的体强体能，都很高。刚出来时为0，但极短时间内就急速增长，短短一个月，就已经达到了一个非常吓人的数字，且增长的趋势丝毫未见停止。”

唐瑶宇一句句平静的话，如一枚枚巨石砸在平静的湖面，涟漪就没有一刻停止，秦漱险些消化不过来，她正想将此事继续瞒过，

“我奉劝你，”今天的唐瑶宇，讲话真的很是不客气，“你如果想要逃离这种被调查被研究的命运的话，目前来讲，最好的方法就是配合。不仅你要照做，你的那些朋友们也要照做。”

“呵，”秦漱还在挣扎，“唐瑶宇，你是在讲故事吗？”

“我没骗你。”唐瑶宇依旧平静，“你们的脑中在十年前都被植入过芯片，这个芯片可以让你们强制留在末世实验场内，虽然实验场现在崩坏了，但通过控制芯片，我们依旧可以让你们全都强制的，进入星网大征兵的特殊场。”

秦漱听过笑过，毫不在意。

“你哪怕摘了智脑，哪怕不进星舱，也不能撬开自己的脑袋取出芯片。秦漱，我没有开玩笑。”唐瑶宇严肃又认真，“我知道你实力惊人，你自然是不在乎。但是你的那些朋友们，绝不会想要经历这么一次强制接入。我敢保证，他们当中超过半数，会死。”

唐瑶宇知道秦漱是一个责任心非常重的人，从刚结束的这次大考中就可以看得出来，所以说他丝毫没有怀疑过这样讲，能不能讲得动秦漱。

“你们没有人会喜欢这一种接法，想象一下，当时的你们可能在做任何事情，但是突然一下的，就晕厥过去，思想来到实验场。然后一部分人的意识在此过程中就会消散，一部分人会永远留在大征兵的实验场，一部分人能出去，但会重新变得痴傻。”

“不会有几个人，能有你的实力，不会有几个，能活得像个人。”

“秦漱，我将这些都告诉你了，你若不告诉你的那些朋友们，任由他们几个小时后的星际标准时零点不来参加星网大征兵，任由他们被强制接入，任由他们意识消散、被困星网、重回痴傻……秦漱，你这是在害他们。”

听到这会儿，秦漱已经松动了，她不是被唐瑶宇说服了，她只是被唐瑶宇的话，伤透了。

“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偏唐瑶宇还在“乘胜追击”，“我知道你们肯定有联系，你现在最好的做法就是把这些都原原本本的，告诉他们。让他们全都按时来参加这次星网大征兵。我相信你一定想得明白”

“原原本本？”秦漱打断，问，“你的意思是让我去告诉他们，不来的话会有生命危险？为何？为何是我？我为何知道？他们又为何要听？呵，说服他们不参加，很简单，因为大家都不傻。你让我再去说服他们全都参加？他们又不傻！”

“一个大征兵，我们全都进入了第二轮；一个莫名的坐标，把大家都聚到了一起。这样的开局，你让我用一个莫须有的‘生命危险’去说服他们？还是在我刚刚和他们达成一致之后不久？”

“我问你唐瑶宇，我们继续参加这劳什子星网大征兵，就没有生命危险了？”秦漱问，

她继续问：“若不是你们要做些什么，为何要有这次大征兵？若不是你们要研究什么，又为何要让我们都聚到一起？”

唐瑶宇在来的路上，以上位者身份去问过了天音一号发生的事情，他也批评过天音一号了，但是他不觉得一号他们做的有什么错，确实，在大征兵开始后再让他们聚到一起，不如在开始前就这样做。

秦漱还是很了解那些人的，他们都和自己一样，从末世来到星际，以为天地间就自己一个幸运儿，都是一样的觉得终于可以不用担惊受怕的过日子了，都是一样的不想再和末世扯上任何关系，都是一样的只想要享受生活，过好这赚来的一生，

说到底，他们都是可以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极尽所能的人，都是极度自私的人。所以说，说服他们不参加很容易，因为要规避风险，要想说服他们再去参加？出于规避风险，相信大部分人的第一想法一定是“我真的很想打开脑壳去取出那枚所谓的芯片！”，

皆是付之一笑，皆是不会去信，讲得越像真的，听来越像假的。

“你相信我？我也相信你，”秦漱蔑视的笑，“我相信你一定和这个事情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我相信，你一定也已经猜到了我们五百多人，会去参加的少之又少，”

“再加上我在常花这里，常花发现了异样于是告诉了你。所以你来了，但你就算今天压着我进去了，我也不能去把其他人都压进去！”

她越讲越激动，开始怀疑自己，开始鄙视自己，开始不能理解自己为何今天躲哪儿去不好要躲来哲宁星常花这里！

“我带你去看。”

唐瑶宇低头在智脑上摆弄了一会儿，停手，似乎在等待什么消息，而后又摆弄了一会儿，接着抬头，再对秦漱讲：“我带你去看。”

忽然间，秦漱感到脑中一阵刺痛，视线渐渐模糊，身体渐渐乏力，等到她的视野再度清晰，等到她再次能掌控自己的身体，已经是，

荒芜，贫瘠，飞石砂砾，沟壑遍地，

熟悉，而又不熟悉。

“这里是？”秦漱想认，又不敢认。

“末世那个实验场。”唐瑶宇的身影骤然出现在身侧，他伸手一指，“那边，应该就是你离开这里的地方。这里很不稳定，我们进来过很多次，每次都呆不了很久，但是，也研究出来了，那是中心，你是中心，你是起因。”

他回归沉默，秦漱则是留恋的看着这里的一切，她曾在这里打拼过整整十年，这十年间，也不是没有过地形的变动，却从没哪一次像如今呈现在她眼前的这样，这样彻底。

他们现在所处，是一块摇摇欲坠的巨石之顶，目之所及，没有一块平地。

忽然起了一阵风，唐瑶宇连忙说：“走吧，该出去了，再不走又该被埋了。”

好像他错过离开之机，被埋过好多次一样。而自己，却对现在的这里一无所知，

秦漱收拾好心情，

至少她能确定一点了：唐瑶宇是真的有办法强制让他们进去。而且自己没戴智脑，脑中的刺痛，正说明了芯片的存在可能不假。

很快，她又回到了常花的工作室。全程，她没有做任何操作，都是唐瑶宇在做，去和出来。

突然，突如其来的疼痛，秦漱捂住脑袋，皱起眉头，她痛到蜷起身体，依靠着桌子慢慢蹲下，缓了好一阵子，

才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唐瑶宇。却见唐瑶宇一副“早就知道会如此”的神情，并冰冷还略带嘲讽的目光。

秦漱看待这件事情多了几分认真。她又确定了一点：这样的疼痛，确实有可能会有人受不住。更何况她只进去了一小会儿，没有在里面有任何大的动作。也许，唐瑶宇说的“经此一次，没几个能活的像个人”也是真的。

“信了？”

“半信。”

“我的要求很简单，”唐瑶宇说，丝毫不管秦漱还捂着脑袋，明显痛意未消，“全员参与，就当没有这回事，自然的去做你们原本有可能会做的一切。就像，你们这五百多人，在大征兵开始后，才在里面碰到彼此一样。我要最自然最真实的数据。”

“理由？”

唐瑶宇解释：“我刚刚讲了，末世这个实验场，你也看到了。它坏了，数据丢了。这个数据很重要。你们既然是从里面出来的人，那么模拟出一个类似的实验场，再将你们都放进去，也许，就能得到我们想要的数据。”

“得到数据之后？”

“研究。研究如何广泛应用于全联盟那么多生来痴傻的人，让他们都像个正常人一样醒来，成为联盟的有生力量。其他的无可奉告。”

“我不是在祈求你，也不是在要求你，我出于善心，善意，告诉你这些，选择权全都在你，只是，到时，我会做我该做的。至于后果，只好个人自己承担了。”

唐瑶宇还是隐瞒了不少的，只是，他隐瞒的那些，也许并没有那么重要。比如，脑中的芯片只能将他们这五百多人带回末世那个实验场，就像刚刚他将秦漱带进去一样。脑中的芯片，根本无法将他们强制带入其他任何一个实验场，

唐瑶宇作出“不那么重要”的判断，依据在，带入末世那个实验场，他们五百多人之中会命丧于此的，更多。既然结果他没撒谎，过程，又有何重要？

“我会去和他们说，他们一定不会信。所以，我会联系其中几个，你这边把他们带进去看一眼，行？”

“可以。”为了大征兵的顺利进行，唐瑶宇不会在这种小事上同秦漱计较，“记得一定要选能力较强的。我不想一个失手，让你们失去同伴。”

“我是不是该对您说一句，谢谢？”秦漱讽刺一句，戴上智脑就进了星网。

她本想以清醒状态入星网，好监督着唐瑶宇，可她的大脑不允许她这样做。秦漱认识到了这事确实可大可小，仅短暂的停留，就对自己的大脑伤害那么大，她也严正了神色，

【还有多少人在线？】她在大群里问，而后将此条消息群发给所有小群和联系人，

【我这边有个大家不得不去参加大征兵的理由，很不好意思。】同样群发给所有，

随即就有人问【什么理由？】

秦漱也收到了毒熊问的和霸刀问的，这两货还是一如既往的既对立又默契，秦漱给他们拉了个小群，然后把在线的几个团队的头头儿都给拉了进来，数着人数差不多了，问【方便打听一下各位的体强体能数值？】

无人应声，只是问【你问那玩意儿干嘛？】

果然，末世里出来的人啊，基本的警惕感还是有的，秦漱未解释，只是说【这样，有任何一个低于三万的，主动说啊，我不能保证这个福分低于三万的能不能消受得起。】

谁会说啊，把自己的短板暴露在他人面前？

【私聊我！】秦漱怒了，真是麻烦，她在这个特殊的群里，挑挑拣拣，最后先选了霸刀和毒熊，私聊他俩让出了星网摘了智脑找个舒服的地方躺着，做好准备，

接着出来星网，跟唐瑶宇说了此二人，唐瑶宇很快找到了对应的数据：“你要一起吗？”

“当然。”

为了保护大家的安全，秦漱情愿多难受几次。

当三人和唐瑶宇在末世实验场废墟里碰面时，秦漱长话短说：“回去告诉手下，不参加星网大征兵的，会像现在这样被强制拽进来。弄不好会有生命危险。好了，快出去吧。”

毒熊和霸刀还要问，下一秒就被踢出去了，他们爬起来正要戴上智脑，

嘶……好疼！

脑中的疼痛说明了一切。

熟悉的疼痛，更加剧烈了。秦漱忍住，她看唐瑶宇，这个人为什么毫无反应？他们一定是有其他的方式可以进去，非这第二次了，还要让自己用这种最痛苦的方式进去！是想一遍又一遍的提醒自己，与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仅利用和被利用的关系吗？

“你不用这样看着我。”唐瑶宇忽然对上秦漱的目光，说，“抱歉，我想我可能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就目前来讲，我只有这一种方式，能将你带进去。还有人要进吗？你准备好了吗？”

“有。”秦漱干脆就在地上坐着不起来了，她不想再一次当着唐瑶宇的面被痛到蜷缩，露出那种无助的神情，“你等一下。”

再进星网，比刚刚更难了，秦漱都在怀疑再多来这么几遍，她今晚的大征兵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参加了，因为真的会要命。

如此重复几次，再加上亲历者对其他人的劝导，彼此相熟的互相告诉，秦漱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她出来告诉唐瑶宇：“所有，578人，都同意了。”

唐瑶宇满意的点了点头，刚准备把秦漱从地上拉起来，

秦漱说：“我要和你解除协议。”这话，半小时前她就想说了，“我要和你解除星际双方无偿合作互利共赢协议！”

“不可以。”唐瑶宇摇头，无情拒绝，“尚在协议期内，没有解除的方式。而且，如果你是为了不和我再产生任何联系的话。秦漱，你不要忘了，我是你接下来三个月的教官，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随便。”秦漱已经靠自己站起来了，她才终于有机会给家里回个通讯。

“妈妈……叫你们担心了……嗯，我马上回去……放心吧，没忘记，就是刚刚跟人学艺，太入迷了……对，学习机甲维修……嗯，是蛮喜欢的……可以考虑……好，好的……拜拜。”

打完通讯，她推门而出，门外，常花坐在蓝小锋的胳膊上，正和它有一茬没一茬的闲聊，见秦漱出来，拍拍蓝小锋让它把自己送回地面：“你们聊完了？小锋，下次见。”

“再见，常爸爸。”蓝小锋放下常花就主动向秦漱贴上来，

秦漱犯不着同它生气：“再见，常大师。”

回去的路上，秦漱问：“你今天见到唐瑶宇，怎么这么淡定？”

“因为他惹主人你不开心了！他不是我的好爸爸！”蓝小锋那人工智能的脑子，竟然还能处理这么复杂的事情，得到这样的结论，秦漱被逗笑了，

反复进入末世实验场，她难得一次选择了自动驾驶模式，好在路程简单，蓝小锋足够强大，而且这条路也走过好多次了，

“还有几分钟就到了，小锋，落地你行吗？”秦漱不是很放心，毕竟有过黑历史，

小锋表示：那不是我的错，那是你，第一次跨星球操作不当，我还没说你把我几乎摔坏呢！但是，

“算了，我接手。”

降落是个技术活，对小锋这种初三级机甲来讲，还是略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