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暮野的伤势比禾朝想象中要严重许多。
在校医室简单处理完伤口,裴暮野又被转移到中心医院留院治疗。
这一待就是一个多月。
于是禾朝这一个多月里,除了上课学习之外,还多了一项给人整理笔记的专项业务。
方俏见了几次,笑着打趣:“你这...怎么给别人写笔记,比给自己写还认真。”
“我说老方,这你就不懂了吧,”孟可一的表情贼兮兮的,“她这哪是为了写笔记啊,我看啊她分明就是想给别人当小老师你信不信。”
“哦,”方俏仿佛醍醐灌顶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面对孟可一两个人的一唱一和,禾朝啧了一声:“我突然想不出下星期该画什么黑板报好了。”
“我什么也没听到,”方俏认真晃了晃脑袋,“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们聊。”
方俏走了,孟可一也坐不住,一个起身百米冲刺:“我...我有说什么吗?我明明一个字也没说。”
孟可一她们离开后,禾朝又在班上坐了很久。
她是最后离开教室的人。
整理完今天的课堂笔记,禾朝掐着点收拾好书包一路不停,才勉强在完全落日之前赶到了医院。
医院里人不算多,禾朝到病房时,迎面撞上了裴暮江眉头紧锁着从里面出来,俨然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裴大哥,”禾朝还是头一次看见裴暮江的脸上,出现这样的表情,难免有些新奇,“你怎么了吗?”
“没...没有啊。”裴暮野愣了会便矢口否认道,像是才发现禾朝的存在。
“那就好。”禾朝没再继续追问。
她对裴暮江的事情并不好奇,也没有想要更多了解他的意愿,只是眨了眨眼,就止住了话题。
但裴暮江似乎并不这样想。
禾朝抬头看了眼拦住自己的人,疑惑:“还有什么事吗?”
裴暮江轻轻咳了咳:“最近家里人都比较忙,还没谢谢你经常来看小野。”
“不用,这也算不上什么大不了的事。再说了,裴暮野在学校挺照顾我的。”
“是吗,”裴暮江轻笑,神色捉摸不透,“我还以为他只会欺负人。”
禾朝听着他话里有话,总觉得不太舒服。
她看着裴暮江的眼睛,压制着心里的不适感,一字一句地认真反驳:“裴暮野从来没有欺负过任何人,不然大家也不会都那么想和他做朋友。”
“没想到,”裴暮江将眼镜向上推了一些,刺耳的言辞间表达的都是不屑,“像他这样的人,也会有人喜欢。”
禾朝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失,声音都冷了下来:“像他这样的人?”
裴暮江察觉到禾朝的刺,连忙改了口:“也没什么,我就是觉得小野在家里做事说话不怎么正经,没想到他在学校会这么受欢迎。”
禾朝信了,心里好受了点。
她和裴暮野从小一起长大,自然也经常会遇见裴暮江。记忆中,他总是很温和地对她笑,听她说话替她解决烦恼。
偶尔遇到裴暮野故意闹她,裴暮江还会出声喝止。
所以这些年,禾朝对他的印象一直很好,不懂事的时候,还总吵嚷着要嫁给他。
至少比起其他人来说,禾朝对裴暮江的话,称得上是深信不疑。
“这样啊,那要是裴大哥你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进去了。”禾朝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没有看见,裴暮江在原地待了很久,转身站定在病房门口,斜过身子从门上的正方形玻璃框往里望,眼神越来越冷。
“你来啦。”裴暮野靠在床头,含着期冀的眼神紧紧盯着她,就像一只摇尾乞怜的小狗。
禾朝进到屋内没有看他,第一时间从包里拿出笔记本递过去:“给。”
裴暮野将本子卷起来攥在手里,装模作样地行了个大礼:“姑娘的大恩大德,小生无以为报,只好...”
禾朝面无表情地一瞥:“闭嘴。”
“没劲!”裴暮野嘴上怪她扫兴,眼底却弥漫欣喜。
禾朝懒得再理会他,摆好架子就开始画画。
她画得很认真,裴暮野盯着她看了会儿,又低头偷笑:“禾朝,要不...咱找个老师学学?”
“找谁?”裴暮野转移的问题有些突然,禾朝茫然地转头。
“我想想啊,”裴暮野用食指一下下点着自己的下巴,得意道,“闻韶怎么样?”
禾朝惊讶:“你知道闻韶是谁吗?”
只要是学美术的,或者对美术有点儿兴趣的人,都会觉得闻韶这个名字如雷贯耳。
作为本市最有名的画家之一,闻韶刚出道就斩获了全球美术大赛的新人奖,最佳视觉艺术奖,最佳美术设计奖的三连大满贯。
从此,她便在艺术圈里打响了名号一炮而红。
直到现在,十几年过去了,闻韶的作品风格和她留下的传说战绩,在这个艺术圈子里,仍旧无人能够代替。
禾朝猛然从裴暮野的嘴里,听到闻韶这两个字,整个人都晕乎乎地。
“那咋了。”裴暮野不以为然。
禾朝嗤笑:“裴暮野,你对我就这么有信心啊?”
“对啊,毕竟你也就只有这个优点了。”
听着某人的贫嘴,禾朝随手拿起旁边的橘子扔了过去:“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