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宋观岚不高兴。
以后她和崔嘉宜再不能如从前一样,回到山涧戏水。
宋极进殿向皇帝与太子道喜时,宋观岚找了个借口,留下玲琅,自己出去透气。
今日宫中处处点灯燃烛,又有宫外烟花,每个角落都亮亮堂堂。
宋观岚走到一处湖心亭,借着光,看水里时而摆尾的鱼。
“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
比话先到的,是一股浓郁酒香。
宋观岚一抬头,看见本该陪在皇后身侧的堂溪衡拎着两壶酒来了。
宋观岚不高兴,声调也不高:“出来走走。”
堂溪衡走过曲廊,将酒放在亭中石桌上,然后一把坐下来,取了酒杯,自顾倒起酒来。
香醇酒味萦绕在宋观岚鼻尖,她最终没忍住,坐到堂溪衡对面,一把拿过他面前另一杯酒。
堂溪衡见状只是笑笑,两人默契不语地你一杯我一杯喝起来。
直到宋观岚看见湖边有人提着灯笼缓缓而至。
她一看清,便立即站起身挥手:“这!”
那灯笼晃了晃,来人拎起来光一照,赫然是柏里的脸。
自柏里过来,堂溪衡的脸色就臭了起来。
宋观岚推了一把他,他的表情才勉强没有那么不高兴。
“你怎么在这?”
两人异口同声,宋观岚立即道:“我待在里面无聊,怎么没看见你?”
“殿内人多,我早出来了。”柏里放下灯笼,刚从袖中拿出酒壶,看见桌上的东西后顿时无措。
宋观岚直接接了过来,把酒壶放在一起,然后倒了一杯酒,豪迈地拍在柏里面前。
“咱们自己也能热闹。”
宋观岚与柏里喝得起劲,完全没注意到堂溪衡笑得勉强。
“只晚到了一会儿,怎么都出来了。”
直到一阵明朗笑声打破了这里诡异的气氛。
宋观崖与萧淳熙并肩走来,萧淳熙一挥手,屏退了身后的宫人。
宋观崖将提着的食盒放在桌上,一把拿过宋观岚手里的酒:“你酒量小,少喝点。”
兄妹俩又开始打闹起来。
萧淳熙与柏里点头示意,然后坐在宋观岚身侧,将食盒打开:“我们料想宫里的吃食恐怕不合你们胃口,便在宫外买了些吃食,现在正好当作下酒菜。”
盖子打开,扑鼻而来的浓重香味,皆是宫外摊子上重油重辣炒出来的小吃。
宋观岚高兴地一拍手:“这下巧了!”
石桌不小,五人围坐在一起,还空出来几个石椅。
几人一杯酒一口食,大快朵颐好不快活。
“怎的在这里另开小灶?看来是酒食不合胃口。”
桌上点心还没吃多少,又是一股香味飘来。
宋观岚一抬头,竟然是太子与崔嘉宜。
两人还穿着束身婚服,火红颜色在黑夜中格外夺目。
众人赶紧向两人行礼,但被太子扶起来:“只有咱们在这,就不用这些虚礼了。”
宋观岚则拉着崔嘉宜坐到另一边,小声问:“合宫宴会不是还没结束吗?你怎么出来了?”
崔嘉宜笑道:“我看见你溜出去,想必在里面待得不习惯,宴席上有……父皇和母后,我便出来了。”
宋观岚听得一愣一愣的,目光却时不时在崔嘉宜珠光宝翠的发髻与衣服上来回。
“真好看。”宋观岚不由得伸手轻轻碰了碰。
“不说这些了,宋尉,萧姑娘,今天你们可得留下来好好和我们喝一顿。”
太子举起酒杯,势要将宋观崖灌醉。
萧淳熙举酒:“新郎官怎可只让宾客饮酒,自己得先罚三杯。”
宋观岚可不会错过这种时候,她一过去,余下三人自然跟上。
于是宫人更忙碌了些,既要往合宫端酒食,又不能怠慢了湖心亭里把酒言欢的贵人。
为御寒气,亭子四角的薄纱放了下来,亭中更是酒意醺人。
几人已经喝完了十来瓶酒,现下都有些喝不动了,只有太子非得拉着宋观崖再喝。
崔嘉宜闭着眼靠着栏杆休息,柏里正收拾着桌上残羹。
萧淳熙喝多了开始发酒疯,宋观岚脸颊飞红,一手撑着头,安静傻笑着看这位向来淑静的丞相独女折腾。
只见萧淳熙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忽然一抬腿,作势要站上石桌。
那边宋观崖一看,酒都醒了一半,立马就要来扶。
萧淳熙把他的手拍开,只是喝多了没力气,好几下都没站上桌子。
这时在一旁安静许久的宋观岚忽然伸出手,把萧淳熙往上推了一把。
萧淳熙迷迷瞪瞪一回头,见宋观岚伸出另一只手:“拉我一把。”
萧淳熙想也没想,伸手将宋观岚也拉了上来。
两人闹出的动静甚至惊醒了崔嘉宜,她一睁眼,就看见两人站在桌上手舞足蹈。
“扑哧——”
崔嘉宜率先笑出了声,柏里终于忍不住,拿着食盒的手不停地发抖。
太子更是哈哈大笑起来,只是桌上二人浑然不觉,甚至大胆在石桌上追逐打闹,颇有一番翻天覆地的架势。
宋观崖跟在旁边,手悬在空中,时刻准备接着玩闹的二人。
宋观岚脚一滑,不仅踢翻了几个杯盏,更是下意识一拉身边的萧淳熙,两人直愣愣地摔了个屁墩。
堂溪衡将手收了回来,大声笑着一脸愣怔的二人。
就连守在湖边的宫人,看见亭中如此光景,也忍俊不禁地扭过头。
天边烟花伴着亭子里的笑声一起放了出来,噼里啪啦的响声,依然掩盖不住酒席上的热闹。
宋观岚醉意摔散了一些,朦胧视线里,她看见大家笑的笑,闹的闹,好似一切不愉快与勾心斗角都暂时消散在了酒里。
如果永远都是这样就好了。
宋观岚迷迷糊糊睡过去前,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