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正好进门,其他学生听见动静,都回头看了过来。
“宋观岚你又在惹什么事?”夫子不高兴地训她。
“对不住对不住。”宋观岚举起手道歉,赶紧坐了下来。
但她属实被事情的发展惊讶了,尤其是崔嘉宜表情平静地说出来,想必已经发生了很久。
宋观岚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太子究竟做了什么,能让淑妃松口,还能让皇帝许下赐婚的诺言。
出宫路上,堂溪衡告诉她:“堂溪朗溜出东宫,在御书房跪了一天一夜。”
宋观岚惊讶地瞪大眼睛:“太子跪在御书房外面?”
堂溪衡道:“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堂溪朗心机深沉,没想到他会做出这番举动。”
宋观岚听后,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惊叹于太子殿下的用情之深,又悲哀这情谊来得不应该。
一年之约,皇帝如此许诺,想必是想让太子好好考虑清楚。
宋观岚叹了口气,挥手与堂溪衡道别。
等鹅黄跳跃的身影消失在朱墙黛瓦间,堂溪衡这才收了脸上的笑容,又变成了外人面前不苟言笑的九皇子。
回宫路上,他身后的随从小声道:“殿下,您怎么把太子殿下的事告诉宋姑娘了,让皇上知道……”
堂溪衡漫不经心地转了转背在身后的手:“她天天为了这事愁眉苦脸的,叹气声都能传到我这来了,我只是耳根清净些。”
随从小心翼翼瞄了一眼堂溪衡,闭上嘴不说话了。
又过了两天,堂溪朗也回到了学堂。相比崔嘉宜,他的变化更大,昔日风光无限的储君,如今瘦到两颊凹陷,只一双眼睛还算明亮。
崔嘉宜心疼不已,两人就在学堂后院角落里浓情蜜意。
宋观岚趴在窗户上,看着崔嘉宜轻抚堂溪朗脸庞的手,不自觉冷哼了一声。
堂溪衡也趴在她旁边,看了看宋观岚目光的方向,又看看她:“崔嘉宜都回来了,你又在不高兴什么。”
“看看这甜蜜样。”宋观岚朝崔嘉宜扬扬下巴,“从前怎么没见过呢。”
堂溪衡忍俊不禁道:“怎么堂溪朗的醋你也吃。”
宋观岚一听又要和他理论,只是她一扭头,就发现堂溪衡的脑袋与自己的头几乎是靠在一起。
宋观岚猛地往后一退,皱着眉打量一眼堂溪衡,质问道:“你离我这么近干嘛?”
堂溪衡简直被气笑了,他一摊手:“你待的还是我的座位好不好。”
宋观岚这才想起来,顿时欲言又止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地溜回自己座位。
崔嘉宜与堂溪朗二人是幸福了,每日下学宋观岚就不开心了。
这天大家都走得早,宋观岚耷拉着肩膀百般无聊地收拾着东西。
等她出门时,却在学堂门口发现了半跪在地上,一手撑着书箱的柏里。
“怎么了!”宋观岚赶紧扶起他。
“没事……”柏里刚挥手,就被宋观岚眼疾手快抓住了胳膊。
玲琅有眼力见地去国子监门口望风。
“你手怎么了?”宋观岚摊开柏里的右手,只见掌心连接手指的关节处出现了五个发硬的茧子,细嫩的指腹更是红肿一片,食指指肚甚至包了一圈棉布。
或许是刚刚柏里没站稳,摔倒时右手撑到书箱上,厚厚的棉布也洇出血色。
宋观岚皱眉道:“怎么会弄成这样——难道是那天你帮我抄字磨出来的?”
柏里抿唇低下头,然后缓缓道:“没关系,是我自己没注意。”
“我怎么没早点发现呢?”宋观岚懊恼地握着柏里的手看来看去,“我这里有药膏。”
宋观岚掏出一个小小的药瓶,一边打开一边道:“我之前受伤流血,我爹娘就是为我涂的这个消息可管用了。”
柏里道了句谢,但左手沾药膏,就没手扶药瓶了。
宋观岚起初还帮忙扶着,后来看他左手实在不灵敏,便直接自己帮忙给他涂药。
“宋姑娘!”柏里惊叹。
“你之前不也帮我涂过药。”宋观岚经他这么一提醒,也觉得自己好像冒犯了一些。
但涂都涂了,况且柏里的伤是因为自己。宋观岚便硬着头皮,抓着柏里的手,一点点为他上药。
初夏明亮燥热的天,少女少年坐在学堂屋檐下,头抵着头小声聊天,二人每一次肌肤触碰,都如耀眼日光般滚烫。
但这一切落在堂溪衡眼里,尤其是宋观岚红透的耳尖,都让他觉得呼吸不顺畅。
他先前被皇帝召见,紧赶慢赶从御书房回来,就是想赶上与宋观岚一同去宫门口。
然而自己赶到学堂,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转过墙角,就发现了如此隐秘可笑的画面。
就因为那叠抄写的纸张吗?
堂溪衡盯着两人相握的手,忿忿心想。
自己又不是没有。
玲琅在外面小声呼唤,宋观岚也知道自己该走了。
她一把将药膏塞进柏里手中,想说什么,但看了一眼柏里,又抿嘴逃走了。
学堂又恢复了宁静,柏里握着尤有余温的药瓶,起身准备离开,因此错过了树丛后一闪而过的人影。
在国子监后门外等待的随从见堂溪衡出来时表情愠怒,可里面此刻应当没人,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气。
他小声讯问:“殿下,可是遇到什么事?”
堂溪衡扭头狠狠盯着他,说不清刚刚看见宋观岚表情举止的那一瞬间,自己像是被攥住了心的感觉是为什么。
憋了半天,堂溪衡重重道:“把我书桌上那些纸墨全部换了!扔的越远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