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宴会结束,宋极与温露被皇帝皇后留了一会儿才出来。但二人竟奇异地没有训斥宋观岚,只交代让人把马车牵进来。
宋观岚也只担心了一瞬,而后满脑子都是今晚她所做的荒唐事。
大将军之女与塞北将军质子私会,宋观岚光是想想,感觉就能看见眼前血流成河的场面。
她打了个激灵,玲琅心思活泛,从宋观岚回来开始,她就感觉小姐不对劲。
玲琅凑近些小声问:“小姐刚刚见着柏公子了吗?”
宋观岚瞪她:“问这个干嘛?”
“柏公子才貌俱全,举世无双,若不是因为久居宫中,不知道要收多少小姐的帕子玉佩呢。”玲琅捂嘴偷笑。
宋观岚恼地抓她胳膊:“瞎说什么呢,我定要禀明我爹,罚你一个月的银钱才好。”
玲琅根本不怕,一路上打趣着,臊得宋观岚脸红。
晚上将军府安静下来,宋观岚躺在床上才能平静。
在现代时,她也不过是个马上要毕业的大学生,没有什么恋爱经验,每天被实习折磨,突然穿越遇到一个光风霁月的贵公子,说没有好感是不可能的。
宋观岚翻了个身。
可是两人身份之间相隔万里,况且宫闱深深朝堂诡谲,都会裹挟着二人前进。
她对柏里只有好感,仅此而已。
年后国子监再开门,大家新长一岁,精神风貌也焕然一新。
几位皇亲贵族们穿戴新制的衣服和首饰,花孔雀似的在国子监飞来飞去。崔嘉宜身形纤细了一些,长发垂在耳后,依稀有种雨中美人的朦胧感。
柏里早早坐上座位,书箱里放着父亲从边疆寄来的新鲜玩意,和一件羊毛手织的斗篷。
年前有一场雪,国子监里生了四五个暖炉,熏得屋子里暖融融的。可宋观岚穿着厚实毛氅,手里还要窝着一个暖炉。
于是柏里当晚便给柏将军写了封信,说京城冬日寒冷,想念北疆的羊绒衣服。
幸好赶在国子监复学前收到了。
柏里将斗篷折好,平铺在自己手里。他端坐着,只是目光投向外面,翘首以盼。
宋观岚早上赖了会床,雪地湿滑,她便来得迟了些。
进门宋观岚抖了抖衣服上的散雪,等待玲琅给她摘帽子时,宋观岚一抬头,就与柏里对视上。
柏里嘴角扬起,双手托了托厚实的斗篷,还没说话,嘴角的笑意就僵住了。
宋观岚极快地错开视线,低声和玲琅说了什么,然后挺直着背走到自己座位旁,一路再没有看过柏里一眼。
柏里手里的斗篷被他的暖炉熏得暖和,可他心里此时却是一片寒冰。
他动了动脖子,想问玲琅发生了什么。
玲琅只是缩着脖子,害怕般摇摇头。
柏里抿抿唇,向宋观岚递上斗篷:“宋姑娘,这是北疆新产的羊绒织成的斗篷,我不怕冷用不着,你收下吧。”
宋观岚终于扭头递给他一个眼神,只是这眼神太过平静书立。
“多谢柏公子的好意。”柏里的目光太过热切,让宋观岚不得不接下了东西。
舒适暖和的触感让宋观岚心中更加波澜,她伸手轻轻抚了抚,道:“小女不能无端收下柏公子的东西,不知道此物多少银两?”
柏里刚放松的表情复又凝固,他嘴角不自然地下垂抿紧,看了宋观岚一眼后扭过头,生硬道:“不是多贵重的东西,宋姑娘不喜欢,就扔了吧。”
两人之间仿佛陷入一种别扭又生涩的怪异氛围,宋观岚深呼吸一口气,转头交代玲琅:“按京城的价钱付给柏公子。”
玲琅从钱袋里拿出两个小金锞子,轻轻放在柏里桌角。
柏里面色不佳,宋观岚也没好到哪去。崔嘉宜刚和堂溪朗聊完,就注意到了这边。
她轻轻碰了碰宋观岚的手臂,小声问:“怎么了,你们两个吵架了?”
宋观岚孩子气般别过头。
崔嘉宜失笑,像听见什么稀奇事:“你和柏公子还能吵架。”
玲琅在一旁看着,心里又着急又担忧。自家小姐能和柏公子保持距离她当然高兴,可看见两人都不高兴的样子,她又难过的很,现在只期盼崔姑娘能帮忙劝劝。
崔嘉宜知道她的想法后笑道:“两个人年纪小,又经常黏在一起,出现矛盾很正常,过不了两天就会和好了。”
玲琅似懂非懂点点头,等崔嘉宜走后,她才反应过来,崔小姐不也才十六七岁的年纪吗?怎么说话做事就比小姐更放心不少呢?
这边国子监下学,宋观岚只是收拾了一会儿东西,抬头就没看见玲琅了。
她不高兴地臭着脸,叮叮哐哐地收好书本,起身就要走。
屋檐下的雪化了一些,这会冷下来又冻上。宋观岚气势汹汹一脚踩上去,脚下一滑,身体猛然往后仰。
她无力地伸手往周围抓了抓,只可惜现在学堂空空如也,宋观岚闭上眼睛,心里期待不要摔得太疼,能直接摔回现代就更好了。
但想象中的痛感没有到来,宋观岚感觉到一个暖和的身体垫在自己下方,然后是一声痛哼从自己头顶传来。
宋观岚睁开眼,抬头一看,先看见了柏里愈发硬朗的下颌线。
只是过了个年,这人就像春笋一样拔高许多。从前宋观岚还能平视他,如今摔在他怀里,竟然只到他肩膀的位置了。
柏里皱眉低下头,担忧地问:“宋姑娘,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