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那顿由着华清疏带着几人出去吃了顿饭,反倒是漱玉吃得最为开心。
晚间放谢卿辞自己出去,深夜宅邸的灯一直亮着。
“师姐师姐,”见是晏殊意的信,漱玉先偷偷摸摸打开扫上几眼,原封不动合上后再招呼华清疏,“你的信。”
字迹张扬,一如它的主人。
“数月前在祝佘谷遇见一奇景,有个娇弱郎君被姑娘救了。”
晏殊意字迹恣意,华清疏能想象他当时的心情,可能觉得堂堂男子居然手无缚鸡之力,实在令人汗颜。
“几番纠缠之下,没想到纤弱郎君竟也是个小娘子。”
“俏面。”
落笔的那道凝了凝,一侧也落了星点墨痕。
“实在狡猾奸诈,偷拿我的印鉴逃走,从祝佘谷寻缠至今,故而爽约,附上果饯几盏赔罪,不日便能送达。”
写到后面字迹越来越潦草,估计全副心思都到了那姑娘身上。
华清疏看得心中发笑,也好奇起是谁让她这位老友收心。
大有从天南寻到地北的态势。
漱玉在旁边观察得仔细,见华清疏嘴角勾勒弧度,心放下大截。
无火自燃,灰烬落在她的手心。
“阿玉,”华清疏忽而开口,右手垂落,灰烬自掌中滑落,“山下有个镇子发来求助信函,不如这次的下山历练就定在那。”
漱玉无所谓,只要能跟在华清疏身边就行。
她的任务很简单。
时间也差不多,也该带谢卿辞下山刷点怪,实战经验同样重要。
正好也能把漱玉先前的历练补上。
听到门廊传来不大的扣击声,接着是鞋面触地的动静。
从入口持续到梵居室。
华清疏指尖略挑,跳动的烛火齐齐哑声。
在外亮了许久的灯灭后,昆仑墟多了座暗暗潜行的府邸。
又和师妹闲聊几句。
掐点想回自己的居室。
她有些不太喜欢穿鞋,加之偶有人来,便养出这副习惯。
脚掌总是裹着白净的袜子在木质地板上跺来跺去,好感受地面传来的生灵气息。
路过谢卿辞门前,闻到薄淡的酒味。
栀子?
又有点像青梅。
也正常,估计是被宋鹤晓灌的。
不知喝了多少,她思索起来。
是否需要准备些醒酒汤。
于是,凭着这个缘由,她打算进去。
指尖刚触上房门,意外发现门并没有被拴上。
也是,在自己家里防备心没必要那么重。
华清疏总能给旁人的角度给他找出一个适当的理由。
想在一个落针可闻,极为安静的晚上不发出一点声音,还是有些难度的。
但她还是将这件事完成得妥当。
不过,香气也是能暴露一个人的存在。
它比声音更为隐秘。
谢卿辞喝上小杯玉泉春,几醉欲醉的状态。
本想和衣而睡,最后还是决定将外袍搭在案上。月光斜向下打落,将蓝衣晕染更深。
他靠外而眠,左胳膊和脸平放,略微遮住小半张脸。
匀速起伏的呼吸声。
酒气并不浓烈,混杂青荇味道后将雨后玉泉那种冷冽香气发挥到淋漓尽致。
恰如云幕来临之际,小雨淅沥,敲打上涟漪不断的泉面。
貌似并不需要醒酒汤。
华清疏确认几眼后想要离开,步子刚撤,就听见低处呛了几声。
身子又转回去,连带落下的月光转动的幅度都大起来。
她弯腰,想要拨开谢卿辞散在脸上的发丝。
少缕酒气从少年口中喷出,并不是惹人厌烦的浊气,他喝得本就不多。
绿蚁新醅非酒浊,红泥土啄似帘清。
华清疏小心撩开,瞳子都在仔细转动,生怕把人弄醒,无意间将指甲撩上去又给及时收回。
发现是他不小心将头发咬住,摊在一起。
她开始悉心抽出发丝,防止绞成团状。
不知是不是力度大了,谢卿辞微微睁开眼睛。
二人对视。
水色迷蒙,桃花眼看谁都有情。
但对谢卿辞而言,并不是。
他的神情并不清明,醉酒下,隐藏在皮肤深处的血管貌似要钻出来,孜孜不倦泛出热气,将纤薄面皮擀来擀去,拍出令人讶然的红痕。
果然是喝多了。
华清疏暗想。
她的手一顿,瞬间就起了想放开的心思。
这一幕,似乎不是很对劲。
半夜不睡跑自己徒弟房间里给人拽头发?
会不会觉得她有病?
所幸她的小徒弟仍是醉状,双眼迷离,眼皮还隐隐有合上的意味。
松下那口堵在喉管的气。
把头发全扯出来吧,可别卡进牙缝里。
遂带着轻柔哄意。
“张嘴。”
很是听话,听话到令她诧异,原以为要多来几次。
将为数不多的头发彻底从唇间脱离。
她又在思索,全堆在脖子处,会不会晚间睡觉不舒服。
故再次打定主意,想将发丝给顺到他的身后。
动作一定要轻,别打搅人睡觉。
身子压得近了些,腰间玉坠上的穗尾和床榻来了场亲密接触。
刚将发丝拨起,突然有什么东西环上她的脖颈,是截光裸小臂,里衣不知何时滑落至下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