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痛寸寸袭来,她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傻子,自始至终她才是戏台上唱戏的那个人。
失重感越来越强,可她这会儿使不出任何力气让自己停下来,只能任凭自己掉下去。
一声闷响,剧痛袭来千山月眼前一黑,当即晕了过去。
再醒来,便是谢轻染找到自己的情形。
那个时候她才知道在她跳入悬崖的第二天谢轻染就去了蓬莱寻她想告诉她天音宗要出事的消息。
只可惜那会儿她人不在,身上又带了隐身符,等谢轻染找到她时已经是第三天上了。
而就因为耽搁的这两天,谢轻染出来的行踪被青云宗察觉派人追杀了过来。
而为了护她离开,最终他死了,死在了那个阳光既不灿烂,风也不算温柔的日子里。
千山月来不及悲伤也来不及修整,踉踉跄跄奔回东山。
可入眼的却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她眼见着整个天音宗几乎被屠戮殆尽。
她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走上山的。
只觉得每走一步,心就疼一分,慌一分。
直到她在天音阁内看到了自己父亲的尸体躺在内阁,阁内还横七竖八的还摆着其他师兄弟以及三位长老的尸身。
二师兄,云泽,被一支利剑直穿喉咙;三师兄周子琅,两条胳膊被生生割下;四师姐陆艳秋以及五师姐杜之瑶,满身插满利剑,身上全是伤口,内门七大亲传弟子,四个已经殒命。
而三位长老也皆是耗尽最后一丝灵力后力竭身亡。
她一下跪倒在地,眼泪决堤而出,她不能接受!
原来就在昨日,青云宗和万象宗杀上东山以天音宗修炼异灵邪术为由要搜查整个天音宗,而千山江门此时正在闭关,他听到外面的动静强行冲出关门,可没想到就是这一瞬间千山江门突然魔化了,整个人散发着异灵邪气,双眸绯红,神识混乱,这无疑佐证了青云宗和万象宗所有的猜测。
青云宗和万象宗自然不可能放过了,立刻召集了人马要剿灭天音宗内的异灵。
说是异灵,其实也就是要剿灭天音宗。
得知一切的千山月愤怒与痛苦交织,睁着一双血红的眼杀向那群人。
也正是在此刻,大批的异灵轰然而至。
她知道宗门保不住了,本就重伤的她只能以只身之力护住了灵脉,而封印无疑是眼下最好的办法。
为此,她不惜震碎内丹,拼着最后一口气将灵脉封印,随后睁着一双满是愤怒似的眼睛看着青云宗和万象宗的每一个人,“这下可满意了?灵脉已封,宗门已毁,够了吗?”
话音刚落,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她口中汩汩地流出来,千山月整个人往后倒去。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个熟悉的人影从天而降急急冲向前来将她揽住,眼里落满慌乱,“二师姐——阿月——”
千山月看清来人,眼眸骤然变冷。
从前她就同他说让他叫自己名字,可他从来只是还会尊敬地称呼她一声二师姐。
其实那个时候她就该明白的,二师姐是称呼,就好像张三李四,而阿月是亲昵,他不喜欢自己怎么可能叫得出那般亲昵呢?
只是当时她陷在自己的世界里从来看不清。
她望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人,有太多疑问疑问想问,艰难开口,第一句便道,“洛明川?我应该这样叫你吧?事已至此,我想问,你去蓬莱,接近我,对我的那些好是因为九色锦吗?”
洛明川瞳孔骤然放大,随即点点头,“是。”
“没有一丝喜欢?”
“没有。”
好,很好。
很干脆明了。
那一刻,千山月忽然觉得其他的问题已经不重要了。
譬如那天晚上他为何没去相思坞?那群人又是如何知道她会去相思坞的?又譬如他要九色锦干什么?而现在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些好似都不重要了。
她只要明白他的出现只是为了图她的九色锦,他从来没有对她动一丝心意就够了。
其他的,无甚重要。
短短几天她经历了被人算计,挚友惨死,宗门残灭,她真的累了。
她看着他缓缓开口,“九色锦便是我性命,给你也无妨,作为交换你我婚约就此作罢!”
是她错了。
一切都是她的错,她望着苍茫的天,缓缓闭上了眼睛。
既是她的错,那她便以死谢罪好了!
不,是死不足惜!
千山月觉得浑身透凉,整个人慢慢消散。
—
“阿月姑娘!阿月姑娘!”
千山月猛然抽身,再睁眼却见着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是贺玉。
贺玉递给她一颗定心丸,“阿月姑娘,刚刚你是不是陷入幻境了?幸好我及时赶到了,看来我们接下来一定不能走散了,这样一个人陷入幻境万一出不来另一个人也好能及时唤醒对方。”
千山月眼神茫然,好半天才恢复过来,定了定心神点点头,这才和贺玉一起往前走去,中间两人又对付了几只凶兽,一路过关斩将,最终携手第一个走出了幻梦境。
即墨长老当即敲钟鸣金,示意其他人都可以出来了。
虽是赢下了这二轮,可千山月开心不了一分。
之后,回了方玉阁后,一进屋就将自己关进了屋子。
地圆和天方以为她是累了,端了饭菜进去后便没再打扰。
夜色渐渐黑透,漫天的寂静。
千山月坐在屋子一角愣愣地出神。
其实当年相思坞里的事情,千山月这些年一直在查,可当时情况太乱,她死里逃生回来时事情隔得也有些久,因此到现在进展也不大。
不过她查到了当初的那群人和洛明川之间确无关系,他之所以失约是因为九钧山出了事情他才赶回去的。
至于那群人到底谁,她还不确定,只知道他们既不属于四大宗门,也不是什么显赫的世家。
而说到洛明川,如果当年没有卷进来谢轻染,也没有宗门一事。
她和他之间不过就是她自己瞎了眼没有看清对方的真心,傻不拉几地非要往下跳,还差点将自己搭进去。说起来也无非是她年轻时的一段荒唐狗血暗恋。
只可惜因为他的邀约导致了她错失谢轻染消息,让谢轻染赔了性命不说,自己也没能救下宗门。
她心里要说一点不恨自是不可能的。
但要将这么多人命全部扣在他头上也是说不过去的,她虽然心里有怨有恨,但她不是个不明是非之人,杀人者和始作俑者才是整件事情的罪魁祸首。
只是这辈子,她也不想再见再提这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