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双昆天生就很有经商的头脑,虽然初出茅庐,但两个月后,就在南方找到了合适的货源,并设法带回来了一小批紧俏货物,转手在郊河城里一卖,就是一笔小财。
“我本来其实没抱多大希望。”
章钊感叹道:“那次双昆南下,走的是我的私账,家里铺子的掌柜和伙计我一毫都没动用,想着若是双昆不中用,再派家里老成的掌柜们出马。谁知道双昆那小子居然这么争气,一下子就成了!”
“之后我就让他在南边替我打理生意。因为本钱是我自己出的,后来获利的银钱基本算是我的私产。再往后,我每年也会去一趟湖州府,看货查账处理一些明面上的事情等等。”
“当然,因为家里也有铺子,我每次出去,回来也会顺带些货物回来,放在章家的铺子里卖。这些就是走公中的账了。”
“呵呵,说到底其实就是两本账,我私产的那些就是我自己攒下来的了,我父亲他们并不知道。”
西洲微微出神。
他是知道自家大少爷在南边有生意的,这件事整个章家都知道。正因为大少爷做生意的原因,章家这几年才渐渐宽裕起来。
可如果说大少爷最开始做生意,是为了改善府里的经济窘境,那后来怎么又变成积攒大批私产,全都是为了给他.....攒嫁妆呢?
章钊好像看出来西洲在想什么,叹息道:“如果说这几年在生意上,虽然偶有点波折但总体顺利的话,给你寻根问祖的事情就不那么顺利了。”
“这些年来,我们除了找到你那件走失时穿的小衣裳之外,并没有寻到其他有用的线索。我一度十分沮丧,随着时间的渐渐流逝,我甚至觉得自己的这片爱才之心都有些可笑起来.......”
西洲不高兴了:“大少爷才没有可笑,大少爷最好了!”
章钊哈哈一笑,又有点意味深长起来:“其实我自己这么想也没错。因为随着你渐渐长大,我那点爱才之心也不知不觉变了味儿,开始变得不对劲儿起来。”
西洲一下子红了脸,不知道说什么好。
章钊笑一下,并没逗他,只接着道:“就是那个时候,我遇到了董家人.......”
两年前,章钊去湖州府时,一次外出,遇到了遭人驱赶推搡,跌倒在街心上痛哭的李老伯。
章钊见驱赶老人的人还在戳指恶骂,不像样子,就上前阻止,还给李老伯送了点吃食和伤药。
谁想老人全都不要,只跪在他脚下,哀求好人帮他家少爷抓点药,道是他家少爷已经断了汤药好几天了,再不吃药就要撑不下去了。
章钊那时出于恻隐之心,就帮了他一把,按照李老伯的方子给他抓了几副药。老人感激涕零,跪下给他磕头。
这么一来二往的,李老伯无意间透露出的关于其主家的几句话,触动了章钊心里一个隐约的念头。他当即起了心思,亲自送李老伯回了家。
李老伯的主家就是董家。
那时的董家早已经破败了。因为董家接连三代人都有咳疾、痨病,为了治病,董家人耗尽了最后一点家资,田地也全部变卖光了。
时至今日,董家除了李老伯这个忠心的老仆外,只剩下一个病重的董少爷,躺在那三两间老屋里苟延残喘。
李老伯先前之所以遭人推搡喝骂,就是因为董家欠了药堂银子又还想去赊账,被那家脾气不好的药徒给赶了出来。
章钊与那位不过十几岁的董少爷见了一面,没多说什么就走了。之后,他时常遣人过来董家,送粮食送药材,还专门请了郎中过来给董少爷诊病。
可惜那郎中道,董少爷病得太厉害了,拖得也太久了,估计没多少日子好活了,家里还是准备后事罢。
李老伯听了失声痛哭,那个被病痛折磨得脱了形的董少爷倒是看得开,知道之后只淡淡说了句生死有命罢了。
又过些时日,董少爷突然让李老伯将章钊请了过来。
董少爷道:“我听昨日过来送药的那个伙计说,章公子过几日就要回北边了?”
章钊点点头:“三日后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