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日看公子喝养身汤药,宝镜很会举一反三,脑袋上小蜡烛一亮,立时就明白该如何为公子进补了。
可怜宝镜学识不精,哪里晓得,就他昨夜里偷得的那半点精气,身体不足如萧逸恪,也过不多时就能恢复了,哪里还需要他额外进补。
更何况补身之事,尚且还需另待时机呐。
宝镜半明不白的,就这么直愣愣地冲到厨房里去了。
偏他还怪不好意思的,话说得就有些扭捏。
厨娘们听了半晌方才明白宝镜究竟要什么汤,不由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笑之余,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她们以为是宝镜要喝那汤,哪里敢就照着他的话来做,怕宝镜浑吃弄坏了身子,但又不敢不听他吩咐。
这么踌躇半晌,方有擅长煮汤的厨娘拿定主意,胡乱做了碗甜汤让宝镜端走了,又及时将此事告知了管厨房的管事。
宝镜尚且不知道自己被糊弄了,还乐呵呵地端着汤往主屋那处走,盘算着一会儿如何哄着公子把汤吃下去。
谁料到了主屋,没见着公子,先听了留守的石青石墨说,公子有事,已是一早外出了。
去了哪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夏园不知道。总之,什么都不知道。
宝镜好好一腔热情被浇了个透心凉,心里竟忽然生了些怨妇般的难过情绪。
他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公子这回怎么又跑了。
别看他统共只与萧逸恪相处了不过几个月,实际心里明白得很:若是公子正常暂离夏园出去处理事务,必然会提前与他打招呼。
这回却与前一回相同,公子什么也不说就跑了,定然有什么缘故在。
宝镜怀疑是他昨晚上行事有破绽,被公子发觉了,但心里又觉得不太相信。
他想着,自己从头到尾都有好好留意公子的反应,公子明明睡得很熟嘛,不可能会发现自己的小动作。
但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宝镜不抓脑袋。
被此事烦扰不已的宝镜,困惑得头毛都挠掉了几缕。
最后几番纠结,宝镜一拍掌,决定不自找烦恼了。
既然事已至此,就先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安心等着公子回来也很好嘛。
***
海棠苑。
白术推开门扇,默默走进屋里来。
小厮砚儿要给他倒茶,却被他遣了出去。
在桌边落座,白术瞧着夏芍捣鼓着那一堆瓶瓶罐罐,默然无语。
夏芍不理会他,直到将一罐膏子做好,用银钎子挑了,抹在手背上化开,方才冷笑一声道:“怎的又是这一张哭丧脸,没得晦气。”
夏芍一双手白腻润泽,手指纤长,涂了他自己调制的润肤膏子之后,更显白皙,便是寻常女子也无法与之相比。
夏芍端详半晌,稍稍有些满意,又对着镜子开始往脸上涂。
白术叹息一声:“你可是又往这些东西里添了砒霜等物?那毕竟是毒物,还是少用些罢!”
夏芍长眉一竖,摔了钎子道:“要你来管我,先好好管管你自己罢!每日里都要去苑子门处张望一番,真是不知羞耻!”
“既是想汉子想得紧了,何不与主子主动求去?寻个相好的,与你每日快活一番,岂不胜过你这日日一脸哭丧相?”
夏芍发作了一番,见白术闭紧了嘴不再啰嗦,方冷哼一声道:“我劝你死了这一条心罢!”
“没见得这海棠苑连牌匾门楹都被摘了,日夜有人守着几道门,不让人随意出入.......我们这是早被人忘到脑后了!”
白术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你劝我死心......那你又如何?”
夏芍没料到常常被他奚落都不发一语的白术居然突然转了性子,有些意外,随口道。
“我自然不与你一般......我可不愿去自取其辱。”
白术笑了一笑,向来雅致淡泊的脸上竟浮起一丝讥讽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