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逸恪看起来也还算满意。让宝镜对镜臭美了一会儿,就给他另换了一套衣裳。
这回是件白底绣紫藤花的圆领袍子。深深浅浅的紫色藤花爬满袍角,自衣摆处蜿蜒而上,绕过细腰,单一支开得浓郁饱满的花穗搭在一侧肩上。
绣娘手艺高超,这繁复的花束如生了灵性,栩栩如生。外罩浅紫色纱衣,远远瞧去,宛若雾里看花。
头发半数拢入一顶紫金小冠中,两根浓紫发带编入发鬓处的小辫中,垂在肩旁。
颈间换上镶各色彩宝的西番莲纹样赤金项圈,一侧脚腕系了坠小金铃的金紫两色彩带。宝镜一动,就有轻灵铃音隐隐传来。
“哇~”
这回不用别人赞美,宝镜自己就要美死了。
他对着水银镜照来照去,感觉自己美得像天仙。
萧逸恪听了忍不住笑出声来。
第三套衣裳,是宝镜自己选的。那是一件经公子指点改良过的深衣,剪裁得没那么规整严肃,更加简洁舒适。
难得的是上面缂丝的楼台花鸟,瞧那图案,可不正是绿蕉轩中的景致么?发现这一点,宝镜兴奋极了。还有什么比把狐狸窝穿在身上更有安全感的吗?
没有~
哈哈哈~宝镜太高兴了。
见他开心,萧逸恪唇角的笑意更深。
这一天到了后来,宝镜换了不下十余套衣物,搭了各色头冠、额饰、项圈、络子、腰带、手串、脚链等等配饰。
屋子里伺候的仆婢下人们都看得眼花缭乱,唯有萧逸恪与宝镜二人,一个兴致勃勃,一个兴高采烈,都不见疲惫的。
最后还是春山实在看不过眼,强行打断了二人,好说歹说,才将两位主子请到了饭厅里。
吃完饭,宝镜高高兴兴地端着花茶喝,萧逸恪被春山伺候着吃药。
“还有几套没有试完,今日天晚了,明日你过来把剩下的都上身看看。”
“嗯嗯。”
“湖绿色那套不太好,有些老气了。配套的腰带编织纹理太密,也缺了些飘逸之感。”
宝镜使劲摇头:“好看的呀。公子画图做出来的衣裳,都好看的呀。”
看小少年那认真反驳的模样,萧逸恪失笑,忍不住伸出手指,在他挺翘的鼻尖上轻轻刮了一下。
缩回手,萧逸恪手指轻轻捻动两下,心里升起一丝异样的感觉,又很快被他压下,继续喝药。
却不提防耳边传来宝镜的感叹声:“今天一下子试了那~么多衣服,突然感觉我很像是公子手里的布娃娃哎。”
萧逸恪手一抖,羹匙掉进药碗里,汤药溅出来,洒在了他的袍子上。
春山也是脸色一变,急忙低下头,拿了干净的巾帕给主子擦拭。
萧逸恪不动声色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布娃娃嘛,都要给它们梳洗打扮换衣裳。”
宝镜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小的时候,大姊姊给过我一个布老虎,我不太喜欢,就与别的小y~ao......小孩换了一个娃娃回来。”
“其实现在想想那个娃娃做的挺丑的,但是我很喜欢,搂着它吃饭睡觉玩耍,一刻也不愿意离手。遇到漂亮的野花野草会摘了给它戴,我还给它串过一条漂亮的石头项链呢......”
“可惜那时候我没有这些好看的面料宝石,只能给它编个花环,做个草裙什么的.......”
“后来呢?”春山忍不住问:“布娃娃还在吗?”
宝镜遗憾地叹息:“它其实还在的,但是实在被我抱了太多年,就......散架了,无论如何也修补不好了......”
“大姊姊要给我扔掉,我心疼死了,最后还是把它埋在了后山上。”
宝镜很惆怅。那个娃娃陪了他三十多年呢,把娃娃埋在后山的时候,他还掉眼泪了呢。
“我还给它起了个名字,叫毛毛。”
宝镜很珍惜自己的一身白毛毛,就将这个珍贵的名字给了他的布娃娃。
“我太喜欢它了!就算被别的小,咳,被别的小孩嘲笑作喜欢小女孩的玩物,娘唧唧的,我也从来没想过要将它送走。”
萧逸恪沉默了一会儿,方才问道:“你喜欢毛毛,一直让它陪着你......那你觉得,毛毛在你身边,它会开心吗?”
“肯定会啊。”
宝镜理所应当道:“我们互相陪伴!如果我是毛毛,肯定很喜欢陪着我自己,我们最好啦!”
萧逸恪垂下眼,烛火在他脸上投下明灭不定的阴影。
片刻后,他开口道:“很晚了,你回去休息吧。”
宝镜莫名其妙地又被自家公子赶出了主屋。他想不明白,今天不是挺开心的吗?公子这是怎么了?
进了自己的院子,宝镜梳洗好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他想了想,又爬了起来。
公子不开心了,自己得想办法哄哄他。公子对他这么好,他也得有点表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