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地一下,春山闪回原地,车厢门在他身后被牢牢闭紧。
静了片刻,春山一脸无事地盘起腿,要去拿马夫老常手中的马鞭。
脖子后头插着支破扇子的周二催马靠近几步,看了两眼,不由好奇道:“山儿啊,你死劲儿拉扯老常的腰带干什么?”
没看人家的裤子都要掉下来了吗?
春山脑子里还都是主子唇角含笑,温柔抱着怀中少年的情景。他还从来没见过主子与旁人这般亲近过,如何今日竟会......
直到满脸涨红的老常羞怒一声大喝,春山方才如梦初醒。
他看了看手里断了半截的腰带,果断将其扔进了路边的臭水沟子里,嘴上则道:“刚刚眼疾犯了,又新添了耳疾.....话说方才发生了什么?”
周二:“......”你这新添的怕不是脑疾吧?
老常:“......”我的腰带啊.......
***
第三日傍晚时分,萧逸恪一行人入了京城城门。又走了小半个时辰,马车方才停了下来。
宝镜端端坐在车里,紧张得脸色发红,既不敢乱动也不敢乱瞧。直到萧公子拉着他的手,引他下了车,宝镜嗵嗵乱跳的心方才慢慢平复下来。
早有管事带着许多下人迎上前来。
俞管事笑道:“主子,您可回来了。”又与周世子行礼问安。
宝镜往公子身后藏了藏,只露出两只眼睛,往四处悄悄打量。
便见他们停在了一处修得极大的宅院门前,上面高高挂着一串漂亮的大红灯笼。一块牌匾悬于门楣之上,正是“夏园”二字。
宝镜下意识念出声:“夏.......园?”
复又疑惑,有夏园,难不成还有春园、秋园和冬园吗?
周二却凑过来一颗大脑袋,哈哈笑道:“这里可正不是你家公子的百宝匣吗?”
宝镜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萧逸恪却盯了周二一眼,转身握住宝镜的手,带他跨入了夏园大门。
一旁的俞管事终于瞧见宝镜容貌,眼中惊艳之色一闪而过。
周二也要跟着一起进门,却被早等在门边的周家小厮截住。知道母亲大人有召,周二只好悻悻然先走了。
宝镜跟着萧公子进入这偌大宅院,只觉得入眼的景致无不优美,亭廊无不精致,比大官家的园子修得还要大,还要漂亮,而且更大气,更有韵味。
什么韵味宝镜是说不清楚的。跟着公子一路七转八拐,他脑袋都要转晕了,只记得拿这夏园与自己从小长大的洞府比一比,想着自己家虽然万般不及这里,好歹还是很有野趣的嘛。
进了主屋,早有人奉了巾帕热水,衣物软鞋之类上来,又有婢女端来茶水点心,果盘攒盒。
仆婢管事在主院中进进出出,忙而不乱,井然有序。
春山安排好了下人搬运行礼等事,又去厨房亲自端了热汤进来,伺候主子喝汤。
萧逸恪将热汤推开,先招呼了宝镜过去吃茶水点心。
宝镜正觉得无所适从,见公子召唤,急忙凑过去坐下。
萧逸恪柔声道:“我先去换件衣服,一会儿出来陪你。”又嘱咐春山不必去伺候他,只照料好宝镜便是。
一时萧逸恪简单梳洗毕了,又换了家常衣裳出来,俞管事上前来请示:“主子,海棠苑的碧波小筑已经收拾好了,是否请新来的小公子去那处安置?”
主子归京,自然早有人回来报信。俞管事已听闻主子在路上又收了一位小公子的事。听说主子似是颇为重视那小公子的模样,俞管事不敢怠慢,急忙命人将海棠苑里景致最好的一处小院子洒扫干净。
如今万事俱备,只待新人入住。
萧逸恪垂着眼,将袍袖上细微的褶皱慢慢抚平,并没有立时应声。
俞管事心中不解。这种事此前早有先例,为何主子不应?
这么想着,俞管事不由得悄悄抬起了头,恰好看到主子有些出神的模样。
“不去海棠苑。”萧逸恪道:“将主屋旁边的绿蕉轩收拾出来,让宝镜安置。”
俞管事一惊。
绿蕉轩是去年刚修好的。里面移栽了大量芭蕉、红蕉等花木。去年春的时候,主子自外归来,带回了藩国进奉的鸳鸯花蕉等珍贵品种,今年刚好进入花期。
为了赏景,主子还将轩屋加盖了两层,换了香草编的暖帘,重绘了雅致的檐画。到了雨季时,轩窗下赏一番雨打芭蕉,不知多么惬意......
如今却为何突然要与旁人住了?
更何况,绿蕉轩是在主院里,让小公子住进主院......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