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呈光是回老家祭祖归京的途中,收到广川侯的来信,才转路去了聿州府。
广川侯要离京公干,不得空,恰好周呈光离着聿州不远,可与庞知府一见,于是就将此事派给了他。
周二很乐意。
他想着,反正要好好治一治萧家那一干令人厌烦的东西,不着急回去,于是拉着萧逸恪从京城到他老家,又从他老家到了庞府,故意走出一路的惬意散漫来,更干脆在庞府一住好几天。
若非萧大要走,周二觉得自己还可以再住两天。
“旁的不说,那位庞知府还真是会享受,伺候得人也周道。”周二咂咂嘴,有些回味。
不过,凭父亲的行事作风,这位庞知府日后怕是好过不了了。
也不知是谁给庞知府出的主意,居然要来攀广川侯家。他不知道广川侯虽然行事低调,但向来性子严谨正直,在皇帝面前都挂了名的吗?
恐怕姓庞的得罪了什么人,人家故意要整他,才撺掇着他来攀附广川侯府的罢?
这么一想,萧大把小美人儿从庞家这艘注定要沉了的船上带出来,还算是功德一件呢。起码往后跟着萧大衣食无忧,也不会凭白被糟蹋了。
思量到这里,周二又惦记起一件事来,于是靠近好友,挤着眼儿怪模怪样地道:“哎,问你个事儿,你跟我说实话......你,打算什么时候娶妻?”
广川侯夫人最近频繁去各家府上串门,周二明白得很,他娘这是在给他相媳妇呢,恐怕他很快就要定亲了。
他都要娶媳妇了,萧大还比他大几岁呢,也该对此事上上心了。
“我的名声......”
“少拿名声说事儿!”
周二不耐烦了:“凭你的家世人才,多的是闺秀愿意嫁过来!这么多年的兄弟了,给我交个底吧,说说,你心里到底是怎么个思量?”
萧大的继母不管这事,可他亲爹还在呢,就算常年在边疆戍守,总不至于连这种大事也不过问一下。
不过.......想想萧爹这次回京后府里发生的连串事儿,周二又觉得他不回来也挺好。
萧逸恪不说话,重新拿起了书。
周二等了片刻,见他不说话,脸色不由怪异起来。
想了又想,周二贱兮兮地用手肘拐了他一下:“哎,我说.......”
萧逸恪:?
周二:“你不会真的是因为.......所以才.......”
萧逸恪:.......
这人是犯了什么病?
萧大又开始低头看书。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听见从周二嗓子眼儿里憋出来的几个字。
萧大:“.......”
“砰——”
车厢里传来一声巨响。
这辆马车用料十分厚实,车厢隔音也好。春山坐在外面,都听得这么清楚,可见这番响动有多么厉害。
春山被吓了一大跳,急忙拉开车厢门进去:“主子,您怎么样?发生了什么事?”
萧逸恪肩上的氅衣已经滑了下来,脸上有丝不正常的潮红,正微弓着身子,咳嗽不停。
周二鼻孔下面拖着两管血,额头高高肿起来一个大包,举着两只手,一副心虚模样。
春山顾不得许多,先取了丸药化开,伺候主子喝下,又拍背顺气,摁压穴位,如此种种一通忙碌,终于让萧逸恪好些了。
想到公子白日里落了水,这会儿又咳成这样,春山心里担忧极了。
他很想跟主子说说,能允许他去找个郎中来给主子瞧瞧身体。哪怕现在天晚了不好找,也要试试看啊!
但想到主子的性子和脾气,春山又无奈偃旗息鼓了。最后,他满腔郁气忧虑怒火都积攒在了一起,化作两团火,狠狠剜在了周二脸上。
都是你!你究竟又怎么惹我家主子了?!
面对春山不善的神色,周二脸上讪讪的,自觉理亏也不敢说两句辩驳的话。
虽然挨了揍的是他,但他也得承认,自己这张嘴吧,有时候确实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太贵......方才说什么不好呢,偏要嘴瓢一下,说那不中听的话。
想想也是,若是自己被质疑那方面不中用.......自己估计也得跳起来打破人家的头。
只有一点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春山方才在外面,虽然知道是他惹了萧大不快,到底关着车厢门,不知道他与萧大说了些啥。
万幸、万幸。
刚宽慰了自己两句,周二转过头,就瞧见了卷着毯子跪坐在车厢角落里,正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瞪着他的宝镜。
小美人儿眼底还残留着一丝惊吓之色。
周二:.......
你......该是没听见什么的罢.......
周二在心底里哀嚎。
“别怕,到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