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知府斥责道:“周世子与萧公子乃是本官的贵客。萧公子落了水,不论什么缘由,都是府里没有伺候好之故。春山小哥不对旁人,单单只对你发了怒,自是你有做的不妥当的地方!”
“可你不但不知反省,还敢出言狡辩!实在是行止无状,丢我庞府脸面!”
这般说着,庞知府偷偷看了一眼周世子,发觉他虽然脸色不好看,但只是坐着喝茶,没有说话的意思。
庞知府心中一定,于是先对萧逸恪诚恳致歉一番,姿态摆得十足,之后不待对方作出反应,又继续对蔡婆子道:“既然是你冒犯了贵客,就快快与萧公子赔罪罢!看萧公子的意思如何发落你!”
蔡婆子再没想到老爷居然会这样说,脑子里轰然一下空白一片,脸色却赤红如血,片刻后她终于回过神来,急忙道:“老爷,萧公子的事........”
“不着急。”
这一刻,却有人出言打断了蔡婆子的话。
众人定睛一瞧,原是萧逸恪。
这会儿,萧逸恪已慢慢喝完了汤,又被春山侍候着吃了两颗丸药,这才将眼神挪到了蔡婆子身上:“不着急给蔡妈妈定罪。事情总是要弄清楚才好,不能凭白冤枉了人。”
“对!对对!”
乱了方寸的蔡婆子不知不觉中被这两句话安抚下来,心里竟对萧公子浮起一丝感激之意。
庞知府眼中有阴鸷之色一闪而过,随即隐没。
“你说,不是你推了我下水.......那是何人做的?”萧逸恪微笑着问道。
被这么慢条斯理地一问,蔡婆子一阵呆愣:这、这是甚么话.......你怎么落的水,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但下一瞬,蔡婆子就反应过来了,暗暗唾骂自己被连番变故搅乱了心神,竟变得这样糊涂起来!
蔡婆子原本想着,他们追小侍宝镜追得那样急,定是因他这么一通乱跑才冲撞了萧公子,使他落水。若是深究这件事,自己不免要落下个管束不力的罪过,不好在老爷面前交代过去。
既然如此,不若悄悄将宝镜抓回去,权当他没有出现过。而萧公子本是个没嘴的葫芦,私下遇到府里的小侍肯定要避嫌,这样大概率不会将落水缘由说出去。
到时候再请老爷出面安抚一番,此事也就过去了。所以蔡婆子交代人去庞知府面前禀告萧逸恪落水的时候,并没有提到宝镜这一节。
可如今事情已经闹大了,宝镜都已经被萧公子带进暖阁了,再遮掩下去又有甚么用处?管束不力的罪过可要比推客人下水的罪名轻得多啊。
都怪她平日里被庞知府倚重庇护惯了,突然横遭主人责骂,竟一时没转过弯来。
想通之后,蔡婆子立时睁大了眼,大声道:“不是奴婢做的!是小侍宝镜!是他推了萧公子下水——”
说罢,凶狠的目光就顺着她伸出的大手指向了萧逸恪背后的宝镜。
出乎意料,被指认的“凶手”还不待有什么反应呢,庞知府却先“啪”地一声,一掌拍在了桌子上,怒声而立道:“住嘴!”
“明明是你自身过失,还偏要推在他人身上,你是得了失心疯了不成?”
蔡婆子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老爷凶狠的脸,堆在地面上一时反应不过来。
而另一边萧公子已是笑道:“庞大人何必动怒。”
“蔡妈妈说的没错,是宝镜先撞到我,害得我落水,其后蔡妈妈才赶过来的。只是当时情形混乱,春山又护主心切,一时有些误会,才会将蔡妈妈误作了推我下水之人。”
庞知府的脸皮抽动了一下,没有说话。
萧逸恪却笑眯眯地继续道:“其实此事经过很简单,庞大人先问我一句,自然真相大白,也不必让旁人徒然背上罪名。”
刺了庞知府一句,风度翩翩的萧公子才握住宝镜的手,慢悠悠举了举高,道:“罪魁祸首实乃此人。这样害了我的人,我自然不能善罢甘休,轻易饶了他去,定要带回去,好好发落他一番。”
“当然,宝镜既在庞府中,还需得庞大人应允才行......如此,庞大人,此事如何?”
如何?
我看不如何!
庞知府只恨不得将旁边的茶盏都扫在地上去,听那一点碎瓷声,好让他被揪扯得生疼的心好过点。
想他自诩风流半生,经手的美人儿纵然有不少,但如宝镜这般的大宝贝还是第一次遇到。
若不是广川侯世子突然登门,需他悉心接待,宝镜一入府,庞知府就要去好好尝一尝这口嫩肉的滋味儿了。
这几日,他一边悉心接待周世子,使出浑身解数获得贵客欢心;一边百爪挠心一般,千方百计要抽出空来去看宝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