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
张贵妃气极,倏地将手边一只青玉茶杯挥至地面,茶杯应声而碎。
为此吓得侍立在侧的宫婢、嬷嬷等人噤若寒蝉,生怕触怒了张贵妃而落得性命不保的下场。
直到三皇子君玠的到来,殿内压抑沉闷的气氛才有所好转。
张贵妃的容貌倾国倾城,隆贞帝也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然而君玠的长相却未能集合父母的优点,仅是寻常一见的俊秀清雅而已。
好在他的气度翩然,似朗月清风般纯粹恣意。
“母妃。”
君玠大步行至张贵妃跟前,不及行礼,便察觉对方神色冰寒,秀眉紧蹙,显然先前动怒过,问道,“可是有哪个不长眼的惹了您?”
“才让您如此着恼?”
张贵妃疲惫地摇摇头,“还能有谁,自是朝阳那省心的。”
君玠眉梢一动,面露了然,而后撩袍在张贵妃旁边的矮凳上坐下,待宫婢给他上了茶,又退下后,他才接着道:“妹妹的性子向来随心所欲,您若与她较真,岂非同自己过不去?”
张贵妃哼声,“你当她还是不知事的小童?”
“今日云霞殿那野孩子得罪了她,他将人一脚踹进水里,却不巧被太子的姜良娣撞见,两人因此起了争执。”
“平日里朝阳唯我独尊惯了,哪知姜良娣也是个硬茬,她自然没能讨得了好,哭着闹着要我替她打上东宫去为她算账。”
“我顾虑着她有错在先,便叫她忍一忍,待日后再与姜良娣说道。”
“她却不依,嚷嚷着我只偏袒你,你说,我如何不恼?”
云霞殿是早些年废弃的宫殿,后用来安置犯事的宫妃,同时也是君梨的住处,因而饶是君玠从未见过君梨,却也在朝阳公主的口中知晓她的存在。
他拢紧眉心,“那...”
由于不知道君梨的序齿排行,君玠的话头在舌尖转了个弯,道:“那孩子眼下如何了?”
“虽说父皇不定记得有这么个女儿,可到底是父皇的血脉,若她有个三长两短,妹妹只怕也会被问责。”
“尤其还被东宫的人亲眼目睹。”
张贵妃揉了揉额角,道:“往日那姜良娣不显山也不露水得,没成想心机手段远胜于她的姑母。”
“轻轻巧巧让朝阳吃了大亏不算,还把君梨直接带回了东宫,让我有心替朝阳遮掩都无能为力。”
君玠眼底闪过一丝讶然,“姜良娣?她竟不似传闻中那般木讷胆怯?”
自从姜皇后向隆贞帝提出让自己侄女进宫侍奉太子,张贵妃就派人将姜点微调查得一清二楚,在知晓她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家子气后,没少暗地里笑话姜皇后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结果到头来,被愚弄的却是自己?
是的,张贵妃自打听朝阳公主描述了姜良娣的种种跋扈行径后,她就生出被愚弄的恼恨来。
她本不想承认,但仍然下意识地想到或许是姜皇后为了使她放松警惕,从而故意放出有关姜点微的似是而非的消息,以致于她在挑人时掉以轻心,这才让不堪大用的张明珠一进宫就遭遇折戟的挫败局面。
“我总以为皇后蠢笨,不料她会混淆视听,此番将我算计了进去!”
君玠见张贵妃又要动怒,安抚道:“母妃莫急。”
“区区内宅小娘子罢了,便是比旁人多些城府又如何?以太子的精明倨傲,怎会容忍旁人在他面前自以为是的耍手段?”
张贵妃却觉不然,“姜良娣生得仙姿玉貌,若太子被她的容色折服,心甘情愿地与皇后联手对付你我母子二人呢?”
“要知道,先前我派人去东宫请姜良娣,是吴朝恩替她出面回的话。”
君玠对吴朝恩在东宫的地位心知肚明,面上的神色不由沉重了几分,“太子那等冷心冷肺之人,也会为女子动心吗?”
他心有怀疑,言语间透出些许狠厉道:“却也无妨。”
“朝中都道王振下落不明,我却知晓其定然折在了太子的手上。太子令儿子损失惨重,随他与皇后联手与否,我都得在他身上找补回来。”
提到汪振,张贵妃只感可惜。
“也不知他与太子接触探得了多少有利的消息,倘若能抓到太子杀他的把柄也算是他死得其所。”
君玠默然几息,道:“太子行事周密,手里能用的人也多,并未留下可疑的痕迹。”
“眼下儿子的势力尚且难以与太子在朝堂上正面交锋,恐得另辟蹊径。”
张贵妃闻言,下意识地将身子微微往前一倾,道:“如何另辟蹊径?”
君玠沉声道:“太子狡诈。”
“王振多少算父皇看重的能臣,而太子却毫不留情地杀了他,想必已然掌握了不少他作奸犯科的证据。”
“只怕儿子与王振之间的来往也被太子获悉。”
“旁的不论,单说王振多年来将在地方搜刮的民脂民膏都孝敬给了儿子与母妃,一旦父皇知晓都绝对不能容忍。”
“儿子便想着,与其惶惶不可终日地等太子对儿子发难,不若儿子先下手为强。”
张贵妃一惊,“如今你羽翼未丰,并非除去太子的最佳时机。”
“且他终日都待在长安,连皇城的宫门都甚少踏出,你又该如何对他神不知鬼不觉地下手?”
君玠自然有过相应的考虑,道:“那便给他制造离京的机会。”
“到时太子一死,说不得父皇都会欣慰儿子替他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
他面上的阴冷之色未加掩饰,张贵妃忖度半晌,赞同道:“也好。”
“只是你可有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