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衡在家里休养了三个月,何怜世也就在宣传部里兴风作浪了三个月.
三番五次地,他采用了胁迫或是诱惑的手段,和同为宣传部官员的连启平“并肩携手”,让宣传部的大量同志们遭遇了错误思潮的污染,像花向阳那样,一寸寸地被利己主义所淹没侵蚀。
越来越多的人失去了自己的平常心,忘却了曾经的理想,舍弃了心忧天下苍生的觉悟,化作了一群庸庸碌碌的个人主义者.
“这样是最好的,”连启平如是认为,“人民群众一旦团结起来,他们可以做到一切,而我们要做的,就是让他们团结不起来。”
与此同时,继任国防部长的叶泽霖也没有闲着,他借着到各城市视查军队操练情况的名义,和各地的市长,市警察局长、法院院长等当地官员打起了交道,劝说他们放弃“迂腐不堪”的真理主义,信仰“包含着一定权威主义”的,有益无害的,新的思想
他们很多人的理想信念早就在日复一日的安逸生活中有所动摇,却只是忌惮中央政府的管制而不敢大张旗鼓地搞那些贪赃枉法的事情。
现在,有了叶泽霖亲自出面给他们吃定心丸,他们对于金钱和权力的欲望便如同开闸放水一般,彻底一发不可收拾了.
挪用公款,贪污经费、官商勾结,在全面公有化的时代偷偷地“养”自己的私人产业,权威主义的“余晖”,在他们身上开始体现。
惟有少部分真正有气节、有操守,像当年的江衍那样清正廉洁的官员,才会无视叶泽霖的花言巧语,继续坚定地走自己的路
叶泽霖很是沾沾自喜,以为自己和连启平两个人打了一场相当完美的“组合战”,一个在外,一个在内,成功改变了不知多少人的思想。
“那些位高权重的人,他们的思想都已经变质了,下面那些平头老百姓,他们想不改变道路也不行啊!”
“连启平,你可真是太伟大了!”
叶泽霖和连启平之间的关系,与其说是夫妻,倒不如说是一对政治舞台上的好盟友,他们沆瀣一气,臭味相投,却并没有太多伴侣之间的感情。
连启平本就只是把叶泽霖当作自己上位的垫脚石之一,除了共商政治,谋划“整人”计策之外,她不愿与对方产生过多的、不必要的交集.
叶泽霖一开始倒是对她有些好感一—他只是爱慕对方姣好的容妍和曼妙的身姿。
后来,在连启平日复一日的冷漠对待之下,他也没有耐心再和对方在这些情情爱爱的事情上面纠缠不清,
他只是把她当作自己在名利场上的好帮手,和许英才、何怜世、花向阳三位同志并没有太大区别.
并且,连启平的性格实在是太过于坚毅和执着,强烈的野心和坚定的追求让她像是峭壁上的嶙峋岩石一般,又冷又硬,不近人情。
叶泽霖更为喜爱的,是那些小鸟依人的软玉温香。
“启平确实是一个很好的盟友,但她绝对算不上一个好的妻子。”
在难耐的寂寞之下,叶泽霖开始频繁拜访恒荣城的红/灯区,
是的,就是红/灯区,这种在建国初期的城市文明建设中就已经被铲除消灭的封建糟粕,现在竟然又开始死灰复燃了。
他们不敢大张旗鼓的把皮/肉生意的字号挂在自己的招牌上,只是在外表上伪装成国营餐厅—一负责监管它们的还是叶泽霖这一群人,里面却实实在在是大有玄机。
那些知晓内情的人一一大多数是中央政府或是市政府的官员,在拜访那些餐厅的时候,总会像对暗号一样,告诉老板自己将要“赏花品茶”
“花”是十几到二十岁的年轻女孩,“茶”则是二三十岁较为成熟些的女性,
在“花”和“茶”的大品种分类之下,不同种类的“花”——玫瑰花、石榴花、杏花、桃花,不同品种的“茶”——红茶,绿茶、白茶、乌龙茶,都是用来指代那些女孩子们的个人代号一一在这里,她们没有自己的名字
“客人们”来赏花品茶,先要给老板交上两千元到五千元不等的押金一一押金多少具由“花”和“茶”的品质和名气决定。
交完钱后,再由店员领着他们进入上面贴着“库房重地,闲人免进”的地下室,在昏暗而暖昧的灯光下,一步步走向自己心爱的那个姑娘
在众多提供特殊服务的餐厅和酒店之中,叶泽霖最喜欢去的,就是市中心那家豪华奢侈的鸿硕大酒店。
他甚至在那里存了十万元钱,只为了在每次光顾的时候免去缴纳押金的麻烦、拥有随时“赏花”的方便。
叶泽霖本就不是个多么小心谨慎的人,很快的,他的拈花惹草行为就被连启平发现了端倪。
“这一个月来,叶泽霖他总是大晚上出门,后半夜才回来,我一问他,他又支支吾吾的,说是和国防部的同志们一起吃饭喝酒,我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他和我分房这么久,估计是耐不住寂寞,出去找哪个相好的了一一这倒是人之常情。
只是,若是我不好好管管他,让他瞒着我干下更大的事情,可就得不偿失了。
反正,我一定要把这件事弄明白,让他以后无论是干什么事情都不敢瞒着我!”
某一日黄昏时分,叶泽霖再次披上外衣,准备出门。
“泽霖,又是跟同志们喝酒去啊?”
“是…是的。”叶泽霖支支吾吾道。
“少喝点酒,回来的时候注意安全。”连启平对他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弄得叶泽霖心里有点发毛.
“平时的时候,也没见她那么关心过我啊?”
叶泽霖出门了,连启平紧随其后,她坐上“公家”的车,命令司机紧紧跟着前面那辆,叶泽霖坐着的汽车。
叶泽霖的汽车停在了“鸿硕大酒店”的大门口。
叶泽霖下了车,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和领带,在自己搽了发油的头发上抹了几把,左顾右盼了一阵后就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连启平站在门外一处较为隐蔽的地方,把自己的身体隐藏在一颗繁茂的松树之后,把叶泽霖方才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她对于某些酒店藏污纳垢的情况,已经事先有些了解,她知道,叶泽霖来到这里,大概率是为了和某个相好见面。
即便如此,向来谨慎的她还是坚持着要把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求证清楚。
约莫过了一刻钟,她才下定决心,神色严肃地走进了酒店的大门。
“这位女士,您……”门旁侍立着的迎宾摆出一副谄媚的笑容,却被连启平给冷冷地打断了,
“告诉我,叶泽霖在和什么人一起吃饭喝酒?”
“无非,无非就是他在国防部的那几个下属……”
酒店的服务员都经过老板的“特别培训,”在客人们的家属找过来的时候,他们会统一口径来帮他说谎。
叶泽霖身为位高权重又出手阔绰的“贵客”,全酒店的人自然都对他的“保密工作”相当重视。”
“好,那你们带我去找他!”
“您,您是他的……”
“我是他的妻子,国家宣传部一等官员连启平。”
“这…这…”那迎宾有点慌了神,一来,客人在享受特殊服务的时候被“正房妻子”找上门来,对于他们来说本来就是一件难缠的事,更何况今天来的这个连启平又不是平时那些没心智没手段的娇妻——她和她丈夫两个人都不是好惹的.
“我让我们老板来和您说话,”说着,他就一溜烟地跑了。
“喂,你站住!”连启平在他身后大喊,那迎宾竟好像什么都听不见
过了一会,鸿硕大酒店的老板沈鸿出来了,那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梳着三七分的发型,头发用发油抹得油光水滑,穿着一身灰蓝色羊毛西服,衣领处还戴着一枚价值不菲的翡翠别针,把自己打扮的人模狗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