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秦览在那里,就把这包给他。”
他的声音漫上了些倦意,像是对这场拉锯战有了些厌烦。
墨卿颠了颠手中那轻小的包装,随即笑道:“遵命。”
月色沁凉,少年的身影随即消散在这一楼层的空中。
—
溪枕从夜晚尚要准备关门的药肆出来,身前的孩童正被秦览提领着后衣领。
身后药肆的掌柜擦着汗将房门关上,站在原地目送着他们远去后,才悄悄伸展了胳膊与手臂,临时择路从另一条道上走。
孩童垂着手,脚尖离地,悬空在半空之中,只得低头看着往后掠过的一寸寸土地。
“所以呢?她真的是你奶奶?”
平民区的晚上,街道行人格外稀少,都被那疫疠逼退在家。
除去偶尔经过的房屋上有些许光亮,其余都难以见得人烟。
若非是见过贵族区那块的宽敞明亮,这儿乍一看,就像是死城般寂寥。
左右两个大人身手都很强,当真是大人的对手......
孩童眼瞳转了转,观察着周边的情况。
在几炷香前,他还试图挣扎逃跑,这会儿领教到他们的厉害,这逃跑的心思是彻底没有了。
附近没有父母的身影。
那位大人的影子,也更不可能见到。
他在夜晚的实力远不如身旁两人的。
倘若周边有旁人,或许他们两人发现的比他还要更快些。
“小孩子,我在问你话。”
提领他的大人再次出声补了话,顺便笑眯眯地将他提领到眼前。
见到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孩童打了个寒颤,又怯儒地瞟了眼身后的人。
溪枕目光并未放在他们这边,只是在孩童看向他时,悠悠地偏了头,朝他轻轻一笑。
“......!!!”
这笑容同下午所见那般完全不同,是毫不掩饰的全然恶意。
就如寂静夜中悄然绽开的恶花。
溪枕鲜妍的面容与这笑意相并,在这死气沉沉的巷子中,更添了几分森冷感。
前后两人都朝他露出微笑,身处在喊天天不灵、喊地地不灵的巷子里,孩童顿感生活无忘。
果然下午在院子前看到的那抹恶意笑容不是他的错觉,而是眼前这大人伪装的着实是太好了。
为了拖延出父母前来接他的时间,孩童心底暗暗算着时间,面容上佯装出了一副抱怨的神情。
“你们若是不想帮忙也就算了,为何要刨根问底?”
“还有这位哥哥...”
孩童用力攥紧了指尖,疼痛的麻意瞬间遍布全身。
他借着这股痛意来遏制住心底升起的恐惧,继续道:
“真是很没有诚信。”
突然被孩童点名批评,溪枕挑了挑眉,轻轻笑道:“是么。”
轻柔的声线和他脸上此时的笑意完全是两个极端,似能全然割裂开来。
孩童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颤,接下来垂了头,不再说话。
“啧。”
秦览晃了晃手,手中的孩童仍然垂着头一言不发。
他随即无奈地睨了溪枕一眼:“你给他装死的机会做什么?”
溪枕完全不在意,他松弛地摊开手臂,佯装出一幅无辜又坦然的模样。
“这不是还有我们的公子哥在?”
“......”
先前被溪枕摆了一道,害他在‘渡船’上忧心半天。
眼下又把这棘手的拷问事情丢给他。
秦览可不喜欢诘问年纪这般小的孩子,会有种罪恶感。
他转瞬白了溪枕一眼,大步朝前走。
“随便你,到时候没完成他的任务,那就是你倒霉的事。”
这句话里指的人很微妙,溪枕轻轻勾了勾唇,面容仍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没听懂你的意思。”
料想到他会这么回,秦览懒得和他再多讲一句,只继续闷声往前走。
但走到一半,还是没忍住笑了起来。
“我看你在这儿过的也挺好的,是不是不打算回到原来的那个地方了?”
不回到京城了?
溪枕怎么会不懂他的言外之意,视野内皆昏暗,两侧的石砖窗皆透出黝黑的陈设。
当年面见萧映竹,也是从这种破旧的地方走出。
他收回视线,随心答道:“怎么会?勿忘家这件事,我还是晓得的。”
“......是吗?”
秦览提着孩童的手有点酸,随即把孩童扔到了地上。
地上皆是泥泞的土,尽管今日未有下雨,也仍是潮湿一片。
孩童见装死不成,只能闷声不吭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秦览转了转手腕,瞥了那孩童一眼,站在院门口,朝溪枕微微颔首,似是待着萧映竹的那份疑虑,同他定了心思。
“我很高兴你能这般说。”
他话语里的笑意不甚明显,溪枕抬眼瞥向秦览眉眼中未散的笑,随即心照不宣的答道:
“无碍,这件事处理完,你随后告知他也行。”
于鹤与萧映竹之间的探查进展不同,这会儿也该配平一下了。
“嗯。”
秦览没再回答,随即拍了拍孩童的脑壳。
“醒了?那就把这门打开。”